生长痛（左邓）

       看着少管所深灰色水泥墙，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母亲的眼泪滴在水泥地上慢慢干涸的场景。

        其实童年的记忆并不美好。十岁那年父母就离婚，没人愿意要我，觉得我是没人要的赔钱货。硬要说快乐，也就是五岁前父母还算恩爱的时候。

        十岁，被至亲抛弃的我，从南城墙开始了流浪生活。

        南城墙不算什么繁华的地方，就算是最热闹的街上，人们一哄而散后剩下的也就是写残留的饼渣烂菜。在最初的一周，我靠捡拾街上没人要的饭菜渣子生活，它们甚至连残羹都算不上。我意识到只在一个区域根本无法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于是从南向北开始漂泊。

        对于我这种流浪者，人人都不愿见到，所以十岁的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过街老鼠。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披着过分大的外衣，浑身污垢满脸尘土的孩子只有十岁，更没人会在意这个人都就没吃东西，他们只是轻蔑拍打自己的衣服，生怕我身上的污垢会蹭到他们。

  从南城墙到剪子巷，每到一个地方待一周左右我就会抱着从南城墙废品堆里淘来的花棉被去另一个地方。我并不在乎目的地是哪，我即将到哪，我想的只是怎么维持这周的温饱。

  三四年过去，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流浪拾荒生活，每个地方对我来说都是暂时的歇脚地。我像是一个艺术流浪者，带着自己捡漏的行李，漫无目的地流浪在地球。

  人生的转折点是在江北。年仅十四的我刚开始只是以为江北会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像过去四年多我经过的所有地标一样，直到我遇见邓佳鑫。

  见到邓佳鑫时是在江北最热闹的古城旁一片荒草地。他就阖着眼躺在早已干枯的荒草中央，像是一头孤狼。我直觉他是和我一样在外流浪的小孩，向他走去。

  走近他时我才发现他比我还小一两岁的样子，可能是出于同样经历的惺惺相惜，我决定和他一起流浪。

  刚开始不熟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点自闭。他总是闷声不响捡着瓶子纸壳什么的，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没吃饱也不会显露出伤心和生气的样子。但我总是刻意的去引导他，倒也不是说我是什么很热情的人，我是觉得他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人，笑起来，或者有表情该有多生动。

  熟了以后我发现他就跟一个小孩一样，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只是这么长时间没人分享这些情绪，他也就隐了性情。最令我震惊的，只有十五六岁的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左航哥哥，我们这种流浪的只有生存的博弈，是没资格有情绪来评判生活的。”

  十五六岁该长个子的年纪，我总是怕他吃不饱长不高。其实一天能捡到的食物和废品也就一点，作为哥哥，我是真的不希望正值青春期的邓佳鑫营养不良。

  我发现我真的格外关心他，是因为把他当亲人了吗？

  晚上睡觉时，趁着星辰的闪耀，听着耳边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心跳如擂。我想我对他不只有哥哥的责任了吧？我总是克制不住的想到他那么好看明媚的表情。我好像爱上他了，即使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爱有很多种，亲情、爱情、友情、依赖性......我对他应该不是单单的亲情，我真的沦陷了。但是即使是喜欢上他也是爱他的一种表现，不是吗？我总是这么想的，亲情和爱情都算是爱吧。

  为了他能快快长高，快快强壮，我终于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的清白了。江北区的一些居民楼下总有粗心的人把贵重的礼品放下就上楼了，我就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偷走，全部当掉。得来的钱呢，我就给邓佳鑫买了他喜欢的食物和牛奶。

  快快长大吧，我亲爱的......弟弟。

  晚上睡觉，他把他的胳膊搭在我的怀里，头靠着我的颈窝，可能是睡的迷迷糊糊了吧，我感觉他好像亲了我的脸一下。然后接着，我就听到邓佳鑫梦呓一般的嘟囔：“哥哥，我喜欢你。”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非常非常想摇醒他问他是不是真的。

  十几年都没有真正体会爱与被爱的我就这样开启了一阵煎熬的暗恋。他眨着这么亮的眼睛冲我笑，一下就填满了我的整颗心脏。我好像得了病，见到他就疯狂。病名为他，无药可医，甘之如饴。

  继续怀着忐忑和侥幸，我偷偷运走一箱箱礼品，只为了换取生活物资和保障。

  纸包不住火，这一行为很快引起了关注。有人报了警，我呢，也被发现了。

  被派出所的民警带走时，我回头看。那是第一次见到邓佳鑫的眼泪，他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只有这一次掉了眼泪。

  “哥哥！你别丢下我！”他哭着跑向警车，企图拦下我的脚步。我看着车窗外哭喊的瘦弱的身影，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样酸涩。

  我那还未来得及感受我所有镇定真心的爱人啊，我视为血肉的阿喀琉斯之踵……

  我总担心他的情况，所以总缠着民警们问邓佳鑫是怎么处理的。民警姐姐跟我说邓佳鑫被福利院收养了，现在比较安定了，我终于放下了心。

  我翻来覆去的思想：我这种连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的人，好像确实是没有爱人的资格。我连让我们在一起的能力都没有。

  我常常思念他，桡骨的思念，蚀骨的痛。

  进到少管所之前，那个姐姐问我会不会忘了邓佳鑫，我回忆着一切点滴，然后说我当然不会。

  我生命中唯一的曙光，我心脏不可或缺的一寸，不就是他吗？

  “他忘了你怎么办？”那个姐姐又问。我沉思了很久，他不该记得生命中有过这么一段不堪，也不该记得劣迹斑斑的我。

  “那就忘了吧。”

  我说。

  月亮洁白的圣光刺了我的眼，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月亮格外的亮，阴影格外美，好像有神明在月上起舞。一向不信鬼神的我虔诚的跪在墙边，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伟大的神明，救赎那个把我救赎的人吧，告诉他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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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改编自一则新闻，小偷兄弟。原新闻呢是歌颂亲情，但我觉得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爱情的奠基又能是另一个绝美的故事。希望朋友们食用愉快，一定一定不要白嫖哦！创作不易，小红心小蓝手留留评！多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