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帝王悔悟敬英灵（二）

年假结束了，走亲戚也终于结束了😪

“林奚…”钱昭落下了泪，他今日本想杀了梧帝，这是他从出发那日就在计划的事，但之前与林奚的夜谈，加上遗诏的事情让他改了主意，他想让梧帝除了雪冤昭，还要以帝王之名为战死的兄弟们下跪祭奠，建英灵祠，造功德碑，嘉奖六道堂。

  而他，则自请下狱，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然后假死脱身，去陪林奚遍尝百草，撰写医书。

  “圣上。”钱昭缓了口气，“今日，我本想以你的血，来祭奠惨死在这片战场上的亡魂，但有人和我说过，他们不该默默无闻的牺牲。人，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他看向杨行远，看到他留下悔恨的泪水，满眼真心的愧疚和歉意，他嗤笑了一声：“我想着，若你是真心悔过，我便留你一条性命。呵~我自知今日行事是大不敬的重罪，但我只想请求圣上答应我几个条件。”

  杨行远：“你说。”

  “第一，以帝王之名向战死的所有大梧将士下回磕头，已示祭奠；第二，建英灵祠，造功德碑，将所有将士的姓名刻录其上，给其亲属发放抚恤金；第三，今日之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得因此迁怒于六道堂所有人和我所属宗族。你若是答应，到了京城，我便自请下狱，绝无怨言。”

  他的父族先祖有一份丹书铁券，外祖乃帝师，又建白鹿洞书院，桃李满天下，这两份荣耀，足以保全宗族。

  而众人不知道的另一隐秘是，他的母亲于萧皇后有救命之恩，萧皇后赐下一枚玉牌，可换其一个承诺。

  但不仅仅是因为玉牌，即便是为了能巩固其权势和地位，保证自己的安危，她也会保全六道堂，所以钱昭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于十三等人不知道钱昭的后手，还想再劝说…

  “够了~”杨行远叹息了一声，“我有罪。”

  随即他摆正身体，以帝王之名恭行大礼，述罪己诏：“我杨行远，醉在轻敌冒进，祸及国家；罪在昏庸无能，罪在刚愎自用，罪在…贪生怕死，陷吾妹、陷六道堂各忠心义士进退两难。”

  “英灵恪勤，钟鼎长铭；吾心有愧，涕痛难当；伟伐如存，壮怀悯伤；尔灵有知，庶其欣享。”

  “今日，我杨行远，以梧国国主之名，向战死在天门关战场上的所有大梧将士，以国礼祭奠，并在此承诺，待吾回到梧都，即刻下令建英灵祠，造功德碑，善待将士家眷，善待六道堂，今日之事，乃我罪己身过，无关他人。苍天在上，朕以梧国国主之名起誓，若违背誓言，将不得善终！”

  众人没想到，梧帝竟能以帝王之名立下誓言，上诏苍天。

  钱昭听闻，放下了手中的刀剑，于十三正准备上前，突然听到远处一声鸣镝示警，原以为是安国人又打过来了。

  元禄喊到：“红白双烟，不是安国人。”

  钱昭立马反应过来：“是北磐人。”

  “北磐人怎么过的天门关？”于十三也被震惊到了。

  元禄：“是蓝旗，上面有狼头。”

  于十三认出了旗帜：“那是北磐右贤王的王旗。”

  钱昭连忙拿出舆图，杨行远结合舆图给众人指明方向，“你们看，那边是天门关的方向，那边，是岳家燧台的方向，那边…是左家岭燧台。”

  说到这儿，他惊了一刹：“奇怪，左家岭燧台为何没有狼烟升起？”

  元禄指着左家岭燧台的方向惊呼：“你们看，左家岭上爬了好多北磐人。”

  杨行远一听：“遭了，遭了遭了遭了…鸣镝三里外就看不见了，左家岭燧台是给合县方向示警的，现在狼烟中断，合县收不到消息，没有防备，那合县的数万百姓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钱昭立马下令：“六道堂听令，拿上赶去左家岭燧台增援。”

  “是。”

  众人纷纷上马赶去左家岭，杨行远见状，也跑到马车旁想解开绳子，钱昭拔刀对着他。

  杨行远解释道：“我不是逃。”

  钱昭看了他一眼，将绳子挑断，“现在世间至大之事，莫过于护佑百姓，共侮外敌，等此间事了，还望陛下信守诺言。”说完翻身上马，杨行远紧随其后。

  北磐人狡诈，将燧台的柴火淋湿，又将备用的柴火踢下山崖，杨行远想要再去收集干柴，背后被北磐人突袭，钱昭连忙斩杀偷袭之人，没想到一时不察，不仅被斧头砍中左肩，还被一柄长枪刺入胸膛。

  “老钱~”

  “钱大哥~”

  众人杀光北磐人，急忙上前扶住钱昭，于十三双目通红，不知所措的握着断掉的长枪，钱昭吐血不止。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颤抖着手从胸口出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元禄：“这是兄弟们的平安扣，你收好…咳…”

  元禄流着泪握紧钱昭的手，钱昭缓了口气说道：“你…你记得带兄弟们回家，帮我…帮我和林奚说一声，我恐怕…是无法赴约了…”说完“哇…”的吐了一口血。

  元禄泣不成声，“钱大哥，你撑住，你自己去和林奚姐说，她还在等你呢。”

“杨行远…”钱昭叫了一声。

  “圣上…”

  众人一听钱昭在叫杨行远，连忙将还在震惊中的杨行远叫过来。

  杨行元连滚带爬到钱昭身边，看着他说道：“我知道，我会遵守诺言，绝不违背，也绝不会降罪于六道堂。”

  钱昭用力抓住杨行远胸口的衣服：“杨行远，我之前想杀你，是为了天道的兄弟，是为了五万大梧将士的英灵……我现在不杀你，是为了千千万万安梧两国的百姓，你是一国之君，就尽好你一国之君的本分，听到了没有？”

  钱昭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杨行远郑重点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位年轻的帝王，在无数条生命的血与教训中，终于成长了起来。

  “呵~”钱昭的手无力的垂下，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心想到“林奚，我恐怕…要食言了。”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林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