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的左手手筋全被挑断,要想恢复绝非易事,他先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宫尚角抱着楚遥回来的时候才明晰。
楚遥整张脸都是白的,一身都是血。但他仔细看过之后却只是力竭和一些皮外伤。
宫远徵并没有因这一点放下心来,宫尚角在一旁,神情隐在暗处,他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就在他将开口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作声。
再抬眼时,宫尚角已经将楚遥紧紧拥入怀中。
宫远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一双黑眸沉沉落在两个人身上,最终无言转身,一步步走出殿中。
他孑然一身,终日与毒草毒虫相处,宫尚角是出现在他童年里的一道光,楚遥是他少年时的一轮月。
于光,永远有着朗弟弟的隔阂。于月,又永远有着兄长在前的道理。
少年孤寂的身影逐渐远去,颓丧与压抑落在他挺直的背脊,他独自远行,如同幼时丧父一般不哭不嚷,将光与月留在身后。
温热的液体落入楚遥的颈窝,她身体微颤,摸索着抬手擦去宫尚角眼角的泪。
楚遥从前都是你替我擦泪,如今怎么反过来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些宽慰和说笑。宫尚角弯起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宫尚角我怕你……
楚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哼笑。
楚遥公子,我还活着……
宫尚角一切都结束了,春天就要来了,我们一起做桃花糕,一起过平安宁静的生活。
楚遥闭上模糊的眼睛,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第一次明确的向他揭开这个残忍的答案。
宫尚角的呼吸微微一滞,几乎是慌忙地继续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意。
宫尚角你不喜欢,我们做其他的……
楚遥我没有不喜欢
他仓促的话被楚遥轻柔的声音打断,连同心里的一根弦,在那一刹那轰然断裂。
楚遥可是公子你知道的,我活不久了。
宫尚角出云重莲能治好你的
楚遥治得好吗?公子,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真正疼痛的是我的灵魂。在这里的每一秒,我都疼得痛不欲生,是你的爱意支撑我活下来的。
开诚布公的坦诚,她一字一句轻飘飘地掀开所有模糊的布,露出内力对于两人来说都血淋淋的真相。
宫尚角那现在呢?
宫尚角眼眶微红,轻声细语地问出这四个字,凌迟般的痛楚不及此刻他心中的疼痛。
他颤抖着问出来,那现在呢?现在的爱意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了吗?
楚遥说了太多话,头疼欲裂,微微喘着气靠在他怀中。
楚遥我曾经也想过,留下来就这样过一辈子,死了就死了。可是,公子,自我有意识以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好疼。可我依然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她浅浅喘了口气,柔软的发尾勾缠在他的衣襟之前,泛白细弱的手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般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裳。
她用尽了力气,却仍攥不紧。就像她浮萍般的生命。
楚遥公子你爱宫门,爱远徵,爱逝去的生命,也爱我……所以你才这么累。
楚遥我不想这么累,所以我决定,我要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