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树下绿荫

裴悉桉发出一声轻笑，丢下一句“我去找他”便匆匆下了楼。

“叙哥!”裴悉桉在大厅门口朝电线杆处那人招手，那人却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后，又继续欣赏落日美景。裴悉桉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跑去，在距离梵叙大约三尺时刹住车，正准备拍向他肩膀问好，脑中忽然想起了刚到宿舍时弄出的尴尬，又赶在手落下去之前收住背在身后，尴尬开口：

“叙哥，看风景啊，介意带上我吗？”

那人淡淡道：“随便。”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裴悉桉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他会以什么样的口吻回答，于是轻轻挑眉一笑，在梵叙身边站定，靠在电线杆上，开口：“叙哥你是不是讨厌烟味啊？”

“嗯。”

“为什么啊？”

“不知道。”

这句话梵叙倒没撒谎。他不记得之前所发生的事，但身体还是会本能的抗拒一些事物。他讨厌烟味这事，他原本也不知道，直到他在129区，有人在他面前抽烟时，浓密的烟味飘入他鼻中，一股烦躁之意涌上心头之时，他才知道。

“哦。”裴悉桉并不知道这些，全当梵叙在敷衍自己，难免会感到失落。梵叙这么冷冰冰的，再热情的人也抵挡不住。裴悉桉也一样。他本想找个借口离开，却不知是这落日映衬的风景好看，还是看风景的人好看，又促使他留了下来。

落日余晖尽情的照耀，给A城镀上了一层金光，隐隐透露出一股神秘。建筑是如此，眼前的少年亦是如此。微风轻拂，牵动着少年柔软的黑发，带走了季夏的燥热。

正值年少，美景作伴，少年的愁绪也随风离去。

刚才的失落渐渐淡去：“叙哥，我给你讲讲俞赛马那小子吧。”

不知是真想听，还是梵叙也觉得刚才有点敷衍裴悉桉了，淡淡开口：“好。”

“那小子啊，之前我们区和108区搞了个什么携手抗丧尸，然后两区各派一支小队去区外杀丧尸。优秀的我当时成了领队，结果那傻逼也是领队。”说到这，裴悉桉适时的露出一脸嫌弃。

“那傻逼顶着一头红毛，嘴里叼着根烟，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样子，然后我们就互相瞧不上。后面去了区外，发生了意外，碰到了一波尸群，我们总共也就10人，支援也没那么快，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没想到，那小子枪技还不错，我俩配合也还行，成功撑到了支援。”

裴悉桉顿了一下，眼角微微扬起，笑着问：“怎样？我厉害吧!”

“嗯，挺厉害的。”

裴悉桉本意是逗一下梵叙，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呆愣在原地。梵叙见他久久不说话，扭头去看他，于是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裴悉桉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他别过头去，又继续说起了其他琐事。

少年就这么说着，梵叙就这么听着。

在裴悉桉讲话期间，梵叙不止一次扭头去看他。只是他讲得太过投入，没有察觉到。

从偶然碰见到现在，他才真正的仔细看过眼前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连头发丝都带上了灿烂，清澈无杂念的眼神很容易透露出情绪。渐渐的，他脑海中涌入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落日的景色不如眼前的少年。

白驹过隙，落日终于撒尽最后一丝余晖，沉入了西方。倏然，一股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少年裹了裹衣服，看着梵叙：“居然都快入秋了啊，叙哥，烟味应该都散了，回去么？”

他们回到寝室的时候，长桌上已经摆了几套深蓝色的衣服和一张表格。俞骞看到两人，从座位上起身。

“小桉子，叙哥，刚刚A城的人来过，拿了一张表格，让我们把小队的队长确定出来，晚上之前交过去。哦，还拿了三套衣服，说是统一训练服。”

裴悉桉：“行，先确定队长吧。”

三人坐在长桌前默不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推荐谁。

梵叙低着头。裴悉桉之前打开的窗户还没来得及关，吹进一股微风。长桌上干干净净的表格被吹起了一角。

倏然，梵叙觉得凉飕飕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绝对不是风吹的。他抬起头一看，坐在他对面的两位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梵叙：“……”

最终还是梵叙开口了：“要不让裴悉桉当吧。”

突然被点名的裴悉桉：？？？

俞骞这人和裴悉桉相处惯了，也染上了裴悉桉的开朗：“我赞同。”

直到第二天，裴悉桉还是懵的。昨天自己就出去看了个风景，然后就莫名当上了队长？

梵叙对这些倒不在意。他穿着昨天发的深蓝色的训练服，上衣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

“诶，你们谁知道93区区长因为什么被撤职了吗？”

“那谁知道啊。”

……

大厅闹哄哄的，大体都在议论93区区长的事，不过没人知道真相。

倏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同性恋吗？”梵叙淡淡看了一眼，只见俞骞站在人群的满不在乎的说着。

“这位小兄弟，仔细说说呗。”

瞬间，俞骞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过没等他细说就被A城的人打断了：“请所有成员按照自己的组别站在一起。”

话落，人群一哄而散。梵叙和俞骞站在一起，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突兀的身影，那身影向他们小跑着：“赛马，叙哥!”

梵叙愣了一瞬，眼前这个少年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同样的训练服，梵叙穿着偏向于严肃，而裴悉桉穿着更显活力青春，而且……还挺好看的……

想到这，梵叙回过神来，急忙收回了视线。

“大家好，我是你们这几天的训练员，我姓王。”训练员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城主为大家说明今天的训练项目。”

话毕，引起一阵骚动，每个人都想看看传闻中那位英俊帅气能力出众的城主。

“各位成员好啊。”

这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配上硬朗的五官，倒是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原本嘈杂的大厅也安静了下来。

“我名叫俞寒星，接下来为你们介绍一下第一轮比赛。”

“第一轮内容很简单，以小队为单位比格斗技巧，赢则留，败则退。比赛过程中不得使用武器，我和几名A城裁判会观看比赛，根据选手表现给分，希望各位成员全力以赴。今天训练场将会开放，各位成员可以自己去训练，晚上会公布随机对手的组别。”

说罢，俞寒星转身就走了，大厅内嘈杂声再次响起。

“叙哥。”旁边的裴悉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梵叙，“咱们去训练吗？”

梵叙看着裴悉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都可以，看你吧，你……想去吗？”

还没等裴悉桉回答，站在一旁的俞骞抢先开口了：“我先说啊，我可不想参加什么训练，你们去吧，小爷补觉去了。”俞骞说完还打了个哈欠，转身摆摆手朝楼梯口走去。

“叙哥。”梵叙听见裴悉桉喊他，便收回放在俞骞身上的目光扭头去看他，两人四目相对，裴悉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要我说，不如咱俩去打一场!”

“……”

提议的很好，下次别提议了。

最终梵叙还是答应了他。

梵叙这个人吧，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就像刚才自己答应裴悉桉去打一场，也不过是因为昨天裴悉桉陪着自己在外面待了太久。

应当是这样的。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什么人站在对立面，毕竟自己没什么熟人。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什么人愿意搭理他这么个人，而他自己还是个随大流的透明人。因此，当现在裴悉桉站在他对面心中还是有些空洞。即使他们并非对立。

“叙哥，我数三个数我们就开始哦。”对面的人喊到。

裴悉桉数完三个数后就迈着步子冲过来，一拳打在梵叙身上。然后贱兮兮的来一句：“可不能分心呀。”

那一拳不疼，但是因为梵叙没反应过来，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站稳调整状态，也冲上去和裴悉桉扭打在一起。

季夏的阳光依然毒辣，两人坐在绿树荫下乘凉。裴悉桉手指牵动着衣领口扇风，里面微微泛红的肌肤若隐若现。

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撒下，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明暗不一。梵叙随手捡了一片落叶在手中无聊的看。

叶子不过边缘微微泛黄，却被风吹了下来。那他的人生呢？是否也会和这片叶子一样脆弱、不堪一击。许是丢了记忆的缘故，他想不出曾经如何，更想不到未来。

“喂，叙哥。”一旁的裴悉桉突然出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侧头看向旁边的少年。

少年很开朗：“叙哥你知道吗？你这张脸完全长我审美上了。”裴悉桉笑了笑打趣到：“你要是女孩子，我一定把你追到手。”

“……”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梵叙沉默了好一会才出声：“你……”

“哈哈哈哈哈。”少年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逗你的。”

少年的笑声渐渐平息。他上体向后倾倒，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侧头看着梵叙。脸色平缓了许多，深情中夹带着淡淡的忧愁，用认真的语气说：“其实我希望今后的日子可以过得安稳。每天忙忙碌碌，却又能保持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