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一）尾声

清理完山谷剩余的北磐追兵，众人又各自带着几批人马从数个方向对还意图攻城或是摇摆不定的几个出营的部落进行突袭和清理。北磐失去主帅，队伍又被打散，再加上太子嫡子和神女的现身瓦解了本不是真心追随也其的几股势力，整个北磐大营人心惶惶，军心涣散。虽还有效忠也其的几个将领带着人马在天亮时对合县发起了进攻。但合县来信，梧帝杨行健率领的八万援军已于赶到合县，这些散兵游勇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击退攻城的北磐王军后，安梧联军会主动与在关内的剩余北磐王军正面交锋，直至把他们赶出天门关。北磐企图入主中原的阴谋彻底被粉碎！

得知合县危机已解，众人也启程回合县与大军汇合。返程路上，考虑到昨晚鏖战一夜，阿苏勒到一处山丘附近让队伍原地稍作休整。

“阿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阿苏勒牵着知若的手往高地走去。

沿着坡上到最高处，是一片平整的石滩，分散着几株胡杨，给苍凉的荒漠带来了一丝生气。树下是两座石头垒成的坟墓，坟旁插着归地的招魂幡。知若已经料到可能会是自己想的那样，但十八年后再一次见到阿爹阿娘，还是很难控制自己内心涌起的思绪起伏。知若缓缓地走到坟前，看见坟前的一块碑上用汉文刻着“太傅宣毅之墓”，另一块则用北磐文刻着“祭司神女弱水之墓”。知若用手轻抚着碑上的文字，就像阿爹阿娘还在自己身边。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太傅和祭司说，我就不打扰你了。”阿苏勒在身后说。知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作声。

阿苏勒回到队伍栖息的地方，走到钱昭面前，“沿着坡一直上去，她在等你。”说罢也不理会钱昭有无回应，就往漠南士兵休息处那边去了。

钱昭到坡上时，看见知若蹲坐在坟旁，身子靠在碑上，就像依偎在父母的怀里。钱昭走上前，撩起下摆跪了下去，行了一个中原的大礼，“晚辈钱昭，见过宣先生，宣夫人。”知若走过去跪到钱昭身旁，“阿爹，阿娘，钱昭，是阿若心仪之人，我带他来看你们了。如今大仇得报，阿爹阿娘在天有灵，定要保佑中原和边境再无战火，百姓永享太平。”知若也叩了一个头。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钱昭再行大礼。

“噗……”知若听到钱昭说得煞有其事，破涕为笑，嗔怪道：“我阿爹阿娘还没同意呢，你怎么先改口了？我阿爹是太傅，虽然行事洒脱，但骨子里也是重礼法的人。你这般唐突，如果我阿爹在世，一定会教训你的。”

“那当如何？我要怎样才能讨得你阿爹阿娘的欢心？让他们把心爱的女儿嫁给我。”钱昭怜爱地看着知若，用手帮她拨开被山崖的风吹乱的头发。

知若看了看墓碑方向，又回头看看钱昭，欣慰地笑了笑，低头说：“你们帮阿爹守住了中原万民的平安，守住了阿爹最想回去的故土，还给老狼主报了仇。钱昭，我阿爹阿娘，一定很喜欢你……”

“那我就当岳父岳母同意了，也当……你同意了……”钱昭试探性地问。

“钱昭，我们成婚把……”知若的手指绕着衣服上的绳结，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知若……”

“三书六礼、繁文缛节是做给世人看的，成婚，只关乎我们二人而已。此处正好，南可见中原，北可望神山，还有阿爹阿娘为我们见证……”知若抬起头。

“好。”钱昭点头应允。

两人整理好仪容，面朝广袤河山，跪地行拱手礼。

“皇天在上，神山为证。我钱昭”

“我宣知若。”

“在此结为夫妇。惟愿此生天高海阔，永不分离。”

说罢，两人先朝山河叩拜，后转身对着宣毅和弱水二人的墓叩拜，再二人对拜，三拜礼成。知若掏出匕首割下一缕发辫，和钱昭取下的头发编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知若把头发装进随身带的荷包里，递给了钱昭，“今日我们既已当着阿爹阿娘的面行了大礼，又有山河见证，倘若以后你再敢骗我瞒我，丢下我一人，我阿爹阿娘定不会饶你！”知若打趣。

“我发誓，我钱昭此生若有负宣知若，必天……”钱昭话还没说完，知若就用手捂住他的嘴，“我们成婚第一天，不要触这霉头。况且，誓言，是这世间最不可信赖之物，它绑不住负心之人。”

“若儿，此生，我定会好好保护你。”钱昭认真地说。

“好。”知若是相信他的，一直都相信。“时辰不早了，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把。”

钱昭扶起知若，牵着手朝山下走去，知若回头再看了一眼墓碑，似是在告别。

“无妨。”钱昭安慰，“以后我每年，都陪你来祭拜阿爹阿娘。”

“钱昭，”知若开口，“等我们回梧都，治好了元小禄的心疾，等我姐姐平安诞下腹中的孩子，我们就离开梧都，远离权力纷争，来合县开一家医馆，只当寻常夫妻，帮助需要我们的边境百姓，好不好？”

“都听你的。”钱昭轻吻了一下知若的额头。

众人见钱昭和知若牵手从山上下来，看两人神态和相处，似是比以往更亲密了。宁远舟和如意是过来人，看破不说破。阿苏勒一笑，也未说其他什么，召集队伍继续赶路，朝合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