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水坑

出了前面的事，十一班的人都不相信沈耀突然这么好心，都一致认为沈耀别有目的。

“不管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总归进了复赛是好消息，他愿意助一臂之力，咱受着，就当农学你救他的回报。”

“进了物理竞赛复赛的都是日复一日训练出来的，能，能赢吗？”禹洋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禹洋，这还没开始呢，咱可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桃李二班。

班上同学都在学习，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沈耀放轻脚步，径直走向靠窗最边上的位置，抬腕看了眼时间，取出书本。

赵晴晴越过课桌，小声告诉沈耀：“李燃进入复赛了。”

毫无疑问，沈耀的表现毫无意外，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他就知道以他的实力一定会进的。

李燃过了初赛，但不一定能拿下复赛，他去了解过致想的费用，压根没有这钱支撑，网上的视频要么需要支付，要么需要充vip，他心烦意乱，程雨杉也看在眼里。

在结束首节课程之后，沈耀刚正准备前往打取热水，此刻，门口忽然飘来一阵清脆好听的女性嗓音。

“沈耀。”

这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突兀，成功抓住周围人的注意力，纷纷扭头朝那方向望去，没多久，大伙就认出来了，站在门口的女生正是十一班的程雨杉。

十一班的程雨杉？她来找沈耀做什么？

时间虽然能冲淡许多事情，但有些记忆却难以抹去，前阵子，十一班为李燃送汤的举动，在桃李二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当时沈耀被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通。

程雨杉更是直接出言不逊，一口一个“小儿麻痹”，还挑衅般问要不要喂他。这些场景，他们可都还没彻底忘掉呢。

他们目光在沈耀和程雨杉之间徘徊。

沈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里拿着保温杯，步态从容地朝门外走去。

他语气平静得就像之前的小风波在他眼中只是小孩子开的一个玩笑般，显得微不足道。

口中的话语亦是波澜不惊，只淡淡抛出二字：“有事？”

犹豫再三，程雨杉还是开了口：“沈耀，我来找你是因为李燃他进入物理竞赛复赛了，但他基础薄弱，眼下一时间无法接触到更好的教育资源，致想的竞赛题覆盖面广，针对性强，我想找你借几本致想的物理竞赛题。”

“雷老师和致想有交情，这点小事，雷老师不愿意帮忙？”沈耀淡淡反问了句。

程雨杉低下头解释了句：“雷老师性格倔犟，他与致想有过小摩擦。”

程雨杉怕沈耀不肯接受，于是主动为之前的事情向他道歉：“之前是我们没做好，我真诚地跟你道歉。”

程雨杉的到来，沈耀意料之中，联想即将要发生的物理复赛，就知道她是为谁而来，之前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本没掀起什么波澜，也没怎么挂在他心上。

真正令他讶异的是，那个平素个性倔如顽石的程雨杉，竟然为了李燃，愿意放下身段，主动低头道歉。

他转过身去，特意挑选了几本针对物理竞赛的习题集，然后把这些递到了程雨杉手中。

“谢谢，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以表感谢。”

“不用了。”沈耀面容上蕴藏着淡漠与疏离的气质，以一种婉转而坚定的方式谢绝了邀请。

水房中人群稀疏，仅寥寥一两位等待者排到了沈耀的顺序，沈耀不疾不徐地旋开保温杯盖，从容地按下了热水键。

“想什么？”

“没什么。”赵晴晴笑了笑：“有点意外，你会把竞赛题借给李燃。”

“借谁都一样。”沈耀留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问道：“昨晚没睡好？”

“昨天做了个噩梦，半夜吓醒了。”

沈耀接过了她的保温杯，熟练地拧开盖子，稳稳地搁在饮水机接水口处，按下了热水键。

“做什么噩梦了？”

“梦到考试考砸了。”

“梦都是相反的。”沈耀把接好热水的保温杯递给赵晴晴，提醒道：“小心烫，我今天早上看到校门口的奶茶店出了新品，下完晚自习要不要去尝尝看？”

赵晴晴嘴角轻轻上扬，俏皮地说：“这次我做东，请你赏光，买单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又找到机会宰我一笔了。”沈耀单手插兜，歪着脑袋看她。

“必须的。”赵晴晴弯了弯唇。

十一班的四人为李燃庆祝了，哪怕一点点成绩，都是改变的开始。

他们尽自己的努力，在帮助李燃。

复赛随之来临。

但可惜的是，李燃就差那么一点点，错失了，他想到了沈耀的话。

那天，大巴上，沈耀把愈合好的伤疤揭开，为他打预防针。

他有些崩溃，感觉对不起这么多人的帮助。

桃李二班门口。

在程雨杉的启迪之下，李燃心中的忧郁渐渐消散，他在教室门口徘徊不定，此时正值课间休息时间，人群往来穿梭，有人忍不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耀。

“一次失败，就是一次教训。”

吸取到教训，获取经验，下次就不会犯。

李燃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沈耀，你说的对。”

“这次，我输了。”

“我没赢。”

比起你，我是在亮光下的黑暗。

学习上的赢，什么都不算。

他只剩下学习的资本了，仅剩的资本没有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只会似他如草芥，弃之一边。

他利用学习，才能获得父母的一点回眸，一点关注。

他以前在餐馆聚餐，看过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眼里藏不住的羡慕之色，好似流浪猫窥探幸福的家猫。

光鲜亮丽的背后腐朽不堪。

他羡慕十一班的氛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羡慕李燃和奶奶之间的感情，羡慕他们的团结，他们的亲情，至少，他们家里，都会有人去爱他们。

天空中电闪雷鸣，轰鸣声震耳欲聋，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让赵晴晴不禁有些懊悔，早上的她并没有听从母亲的建议带上雨伞，以防不时之需。

在倾盆大雨中，成了一只落汤鸡，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头发紧贴着脸颊，雨珠沿着发梢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她气喘吁吁地在雨中疾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避雨的庇护所。

兜里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晴晴，我和你爸有个酒局，现在没法及时回去，你路上买把雨伞，淋湿了回到家记得换下衣服，洗个热水澡，煮点姜茶，驱驱寒气。”

“好，你们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转，雨势渐渐减弱，从最初磅礴的大雨慢慢转为细腻的细雨。

轻柔的风儿带着雨丝飘荡在空中，它们轻触着透明的窗户，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雨滴在玻璃上汇聚，形成一条细流，缓缓地滑落下去。

门缓缓地被推开，一把黑色的雨伞被轻轻地收起，安放在门口的雨伞架上。

他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晴晴？”

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赵晴晴被一声呼喊打破宁静，她猛然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沈耀？”

他身着秋季的校服，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目光，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怎么淋成这样了？”沈耀看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水中捞起一般，关切道。

"别提了，真是够狼狈的。" 赵晴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巾，接着问道："你呢？"

“我来还书，顺便再借几本。”沈耀举了举手里的两本书，解释道。

沈耀解下外套，温柔地递到她的面前，轻声道：“披上吧，一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雨变小了。”赵晴晴不想麻烦他。

“这雨可捉摸不定，湿衣服穿久了不舒服，还容易引起感冒。”沈耀把衣服给她披上，温声道：“我动作很快的。”

雨水连绵不断，仿佛天空也在哭泣，两道身影在伞下，四周环绕着淅沥的雨声，仿佛是大自然最动听的乐章。

道路崎岖不平，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坑，雨滴落在上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仿佛在诉说着雨的故事。

赵晴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望向沈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犹如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都不用开口，沈耀就猜到了。

当她的脚步重重地落在水面上时，溅起了一片晶莹的水花，仿佛天空中的雨丝也加入了这场欢快的舞蹈。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美妙的交响曲，在这湿润的世界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