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与倒吊者（3）

愚者

正位:愚蠢，疯狂，奢侈，狂喜陶醉，精神错乱，无安全感，轻浮，激情

逆位:疏忽，缺席，坏决定，犹豫不决，冷漠无情，向邪恶端请求意志力

倒吊者

正位:漂浮的生活，过渡变迁，漠然迟钝，厌倦，自暴自弃，牺牲，悔改，再调整，再生，进步，投降

逆位:缺乏牺牲，无法放下个人私心，自负先入为主，错误的预言，无用的牺牲

赵晴晴天哪，真吓人。

赵晴晴皱着眉头，盯着我远去的背影，她指的吓人是说我脸上和地上的血，我听见了，但我懒得理会。

沈耀没说话，另外两个男生附和着赵晴晴，沈耀看见了，当我走过去时那副转瞬即逝的微笑，瘆人的微笑。

她变脸很快不是吗？

沈耀有些被吓到，但更多的是震惊，第一次看见其他人身上流淌的血液，而不是来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表，当自己自残的时候感觉血流出伤口并没有什么，可看见其他人流淌的血液，却突然觉得有点可怕。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许这正是他不愿意伤害他人的原因吧，他的高道德观不让他伤害别人，他不忍心看见其他人因为自己的行为流血，于是他只能把矛头对准自己。

沈耀还有一事产生了疑问，他很聪明不是吗？在同桌脸上看见的那一抹邪恶的笑容，尽管她努力保持微笑看起来平静，可沈耀还是察觉到了隐藏在微笑之下的阴狠。

岳君光，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呢？

原来这世上，也有人和他一样在外人眼中保持着人设。

他开始好奇她的秘密，既然沈耀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了她面前，那么她也可以把秘密暴露在自己面前不是吗？

至少，能知道她的秘密，沈耀手中便多了一丝筹码，只有知道了她的秘密，彼此同等地交换秘密之后，他才能完全信任她不会说出自己自残的事情。

“天哪，鼻血，真恶心！”

前面排队的同学叫了一声，沈耀的思绪被唤回来，他看着蹲在地上的边晓晓，她正拿着餐巾纸擦拭掉地面的血液。

边晓晓内心非常难受，不过紧张和害怕的情绪占据了尴尬的感觉，她被那眼神吓到了，她担心刚才的女孩子会报复她，不，是报复她们小团体。

比如在网上去毁坏她的账号，进入直播间诋毁她，甚至发表白墙骂她，边晓晓在鸣龙学校不是什么大名人更不是大网红，她没有那么多的粉丝，大家都喜欢吃瓜看热闹，搞垮一个人最快的方式之一便是网暴。

“切，她拽什么拽啊……”

“就是……明明是边晓晓撞了她，才流血的，盯我们干什么……”

“就是……而且她好不正常，我就不觉得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能做出那种表情……”

“你们看见她瞪我们的眼神了吗？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边晓晓那三个所谓的朋友站在一旁议论着，她们甚至觉得那女的有精神病，怎么能把精神病的人放到学校来呢？

沈耀在背后议论别人很好玩是吗？

不知何时沈耀走到她们几个面前，赵晴晴和另外两个男生跟在身后，几个女生听见沈耀的冷不丁一句本还想反驳，可看清楚是年级第一之后，她们选择了闭嘴。

虽然心有不甘，但年级第一的名号就是让他人尊重，敬畏的存在，不得不说这个名次就是最大的权利，至少在老师和领导之下。

沈耀不点饭就让开，后面那么多人在排队，空这么大间隙。

沈耀带着他的小团队，插队到那几个女生之前，后面的同学见沈耀都插队了，也就纷纷跟上，硬生生将她们挤了出去。

赵晴晴管好你们的嘴吧，也不知道鸣英和龙海合并，还会招来这么多害虫。

赵晴晴虽然不喜欢沈耀的同桌，但毕竟一个班，沈耀很少管事，他几乎也不会帮助同学，不管是学习上或者生活上，可他就是能这么强，强到保持了两年的年级第一。

老实说，赵晴晴是个慕强的人。

沈耀出面维护的，必然是桃李2班的脸面，那些女生欺负的也是桃李2班的学生。

总之，只要沈耀想做的，赵晴晴都能猜到，她对沈耀的部分黑暗面很了解，她没忘了帮沈耀对禹洋进行报仇。

赵晴晴害虫就不要在这里吃饭了，浪费粮食，也浪费空气。

“你！”

三个女生敢怒不敢言，她们当然知道沈耀和赵晴晴，两个成绩如此好的学生聚在一起，不，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他们的小团体岂是她们能敌得过的。

是这样的，差生在优等生面前，会携带一种自卑的特质。

“不吃了！”

“边晓晓，走了！”

“别擦了！听见没有！边晓晓！”

她们吆喝着叫边晓晓离开，晓晓这才起身，地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她离开前也不忘对大家说着抱歉。

赵晴晴说话确实气人，她总是喜欢瞪着眼睛怼人，给人一种特别凶巴巴的模样，也就对沈耀他们几个说话态度好一点罢了。

陶涛我耀哥就是霸气。

这小胖子特别崇拜沈耀，说不上来为啥，就是崇拜，沈耀的身上总有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光环。

沈耀不回话，他的默然在陶涛眼里都那么帅。

陶涛能特别理解赵晴晴，要不是他性别为男，他也会喜欢上耀哥的。

6

而我，都快气死了。

八嘎！

我隐忍着愤怒，没错，我的人设就是成为一个乖孩子，我可以成绩差一点，但我的道德必须要乖，父母喜欢乖女儿，罗叔也说我是乖孩子，还有罗如意，她喜欢我，她总说我是正常人，是好人。

有些话听多了，自己就会不自然地选择相信，就算曾经的我怪异，骨子里或许与常人的想法不同，但我想成为他们口中的乖孩子，这样他们就会认可，而我确实尝到了乖孩子的甜头，加上在以前的松柏班成绩属于拔尖的那种，老师和同学都很尊重我。

不过也仅限于我们班了，我不是什么交际花，自然不认识刚才那些其他松柏班的女生。

她们的言行让我很愤怒，我被欺负了，勾起我曾经的那些不太好的回忆，可为了乖乖女的人设，我可以忍。

我去洗手间洗干净了鼻子上还有嘴角边，甚至是下巴上的血渍，我又脱下外套，正准备搓搓上面的血，没想到几个女生走了进来，我赶紧把外套披上了。

是的，大热天的大家都穿着短袖校服，只有我里一层外一层，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议论我胳膊上的肌肉。

其实，肌肉真的没有那么夸张，但线条比较明显，还有大胳膊比较粗，总之以前被吐槽的事情我历历在目，确实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

衣服上的血就算搓了好久还有血渍的痕迹，不过已经不明显了，可惜洗手间没有肥皂之类的，看来我得出校门买一个。

我站在校门口不远处，观察着保安们的查假条时间以及同学们出去的时间，我发现保安检查假条的态度并不认真，同学们只是晃了晃手中的假条便出去了。

甚至都不回收假条。

我快速返回教室，估摸着假条的大小，自己撕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几个横杆，再蹂躏一下，看上去纸条旧一些不是那种崭新的，被折过的纸条会有折痕，晃两下的时候纸会自然下垂，保安不会一眼瞥见我写的具体内容。

本来我很乖，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或许今天属实被气到了，不想留在食堂吃饭，只想混出学校散散心。

说干就干，我假装镇定地走向校门口，专门挑了一群学生，混在他们身后，跟着他们的动作晃了晃手中的假条，便被放了出来。

还没好好逛逛学校周边呢。

这是一条街，我顺着街往下走，路过一家奶茶店，我看见一个特别拽又帅的小姐姐走了进去，身旁有些男生议论着她。

“快看快看，那就是程雨杉，咱们这学期的校花之一呢。”

“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有些暴躁和古怪，还有成绩也不行。”

他们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类的通病不是吗，我甚至都知道自从我离开食堂，就那点破事肯定有人在背后议论，习惯就行。

不过第一次看见程雨杉本人，她真的很帅，是的，帅气，脸上很英气，扎着高马尾，她走路也很快，步子迈地也宽，马尾一甩一甩的，特别像女将军那种感觉。

我必须承认，赵晴晴真没她好看。

我不太想喝奶茶，没有走进奶茶店，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买块肥皂洗衣服的血渍，于是我先去了一趟小超市。

之后呢，便找了家面馆坐下来，刚点完餐便看见对面那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雷鸣老师。

他嗦面嗦得贼快，刷刷刷的，很快便入了肚，等他拿餐巾纸擦嘴的时候，我的面正好端过来，或许是我那声谢谢引起了他的注意。

雷鸣看见是我，哟，这不巧了吗？

今早开会，校长和主任说给他三天时间找到五个学生凑齐十一班，否则十一班永远也不能开办。

雷鸣的第一个人选，便是我，他看过我的资料，我是那种典型的中上一等的学生，除了英语，其他几科没有特别好的，也没有特别差的。

雷鸣站起身，把擦拭过嘴角的餐巾纸丢在一旁的垃圾桶，迈着二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我的桌子旁，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特别不客气。

雷鸣岳君光是吧？

他一叫我名字，我给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这种骚操作，难道是我拿了个树苗被他惦记上了？

我嗯……嗯。

我快速眨眨眼，低下头继续吃面，不太敢看他一眼，说不上来，可能老师的威严让我一般不太喜欢跟老师聊天。

不过雷鸣自带一种奇葩的亲和力，或者说他没有老师那种架子。

雷鸣我看过你的成绩，高一是在内蒙古读的，高二转来的龙海中学，高二第一次考试的时候总成绩是452分，但等高二结束的时候考到了550分。

雷鸣你除了英语一直很好以外，语文其次，其他几科基本处于及格线上一些，大概十来分到二十分的样子，不多，特别平均。

我嗯……嗯。

见我没多大兴致，雷鸣也不跟我绕弯子，他直接说，想邀请我加入十一班。

我啊？

我愣了一下，我寻思着那么多中上游的学生，为啥就看上了我呢？

看出了我的困惑，雷鸣也不闲着，直接说道。

雷鸣你有一种天赋，你观察地特别仔细，这是一般人无法做到的，而且我刚才看见你了，你会习惯性地去观察身边的事物还有规律，这不是顺利混出了校门吗？我想桃李2班班主任肯定没给你开假条。

我差点一口面喷出来，不是，我反侦查意识这么弱了？还是说，以为在学校就是安全的，没有任何危险意识不是吗？

见我冷静地继续嗦面，雷鸣抿了抿嘴唇，他双手的十指交叉在一起，将手搁在桌面上来。

很少见，被戳穿干坏事的时候，很少有学生能继续保持冷静，大多数的孩子会比较愤怒，他们的羞耻心和自尊心作祟会让一个人被戳穿谎言的时候变得具有攻击性，倒是冷静不以为然的人少见，真是天生的谎言者。

雷鸣还记得昨天吧，你能看见我指甲缝之间藏着的泥巴推测出我刚去刨了土，还有打量我的眼神，非常非常细，也有点骇人，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有一种其他人不具备的天赋，观察，不断思考，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事物。

雷鸣所以我推测你比较聪明，很有潜力考上清北，如果你能来十一班，我保证你能上清北。

我清……清北？

雷鸣不错，你的天赋绝对万里挑一，简单点说，你会很擅长利用周围的事物，会很快地理清一个人的性格或者刚做过的事情，然后在脑子里形成一种快速记忆和分析网，并成功判断当下该做什么或者结交什么样的人，根据这些信息快速调整自己的目标和行动。

雷鸣说白了，你若是能把这种天赋用在学习上，通汇贯通的能力，绝对是个好苗子。

我撇撇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啥，罗叔叔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只是罗叔说的更明确。

他说，如果我肯当一个侦探，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侦探，又或者，选择成为一个很恐怖的罪犯。

罗叔曾明确表示过，他希望我能选择正确的道路，哪怕不是成为一个出色的侦探，也不要选择去打破法律的桎梏。

只要我选择善良和正义，他坚信我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我嗯……谢谢老师的夸奖，可是，我去不了十一班，我爸妈绝对不允许的。

雷鸣没关系，这些可以聊，但你要清楚，我看中你不是单纯因为你成绩比较有把握上清北，而是你的能力。

雷鸣我看你选的是物理，政治和生物是吧，其实我想给你一个建议，把政治改成化学，你数学不差，虽然目前只有100多一点，但数理化是通的，你物理比数学好一点，如果你肯把政治换成化学，我相信你的成绩还可以上升一些。

雷鸣我研究过了，清华法学院，适合你这样的孩子，学法，不仅需要强大的记忆力还需要你这样观察仔细的人才，当然医学也不错，临床医学也需要很耐心的人，不过医学的去年分数线比较高，但是法学或者犯罪心理学之类的收分稍微低一些，670左右就可以试着报名，而你现在的分数只差120分。

雷鸣虽然学法需要运用政治知识，但文科毕竟提分不容易，它没有统一的非常标准的答案，如果你愿意把政治改成化学，分数相应好提升一些。

雷鸣如果你能来十一班，我可以让你去读这些专业，出来也比较好就业。

雷鸣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十一班？

我嘶，老师，我就高一学过化学，高二一整年都没有学化学，你说我高三换成化学，就算物理化通用，但我化学基础比其他人差太多，我拿什么和他们竞争，政治我背了这么多这么久，基础不算差，高三临时改科目，会不会太冒险了？

雷鸣嗯，这些我知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毕竟高三还有一次改选课的机会，如果你能来十一班，我保证你能考得很好。

我嗯……可是老师，主要是我爸妈肯定不肯的，所以……

见我有些为难，雷鸣表示自己不会放弃，但希望我能着重考虑一下。

随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对我的认可，他的这份认可让我原本糟糕的心瞬间快乐起来。

果然，没有什么比鼓励和认可的话更能带来成就感和自我肯定价值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