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替你说。”崇应彪将火堆边烤着的形似草药的东西嚼烂抹在伤口上,话也没停下,“你对他们露出笑颜,可以亲切交谈,而对我却冷语相向,所以我就该遭众人厌弃吗?”
“儿时倒是听过神女的传闻,神女却偏偏不能垂青我吗?”崇应彪抬了头,眼里却蒙上了殷棠之前从未看到的神情。
“……我从未如此想过。”殷棠听着他的话叹了口气,用靠在一旁的剑在衣摆上扯下几道递给崇应彪包扎,“我不便行于军营,他们是我从小的玩伴。”
崇应彪愣了愣,沉默着将布条接过。
殷棠则转而看向外面。他们在一处谷间,从此地可以直接瞭望天空。“我游历三年,见过生灵涂炭。看到荒芜之地,也有过富庶之所,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可能自私也会欺骗,但也不少人为了家里多讨要些粮食,这些我都理解……可我看不透你。”
她鼓起勇气向崇应彪说些心里的看法:“刚开始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不同于常人的神情,剑光凌厉,所有人都会被这杀气寒意吓到。而我会相信事出有因,才会荒唐的给你送药,你的职分高又是北伯侯之子,何事也都要帮着就着点。”
“但你又有些轻浮不羁。女子从小被教导三从四德,先前已是逾矩。虽不喜这些条条框框却不得不从。我一向只觉得身上的光耀是‘神女’的名头赋予的,明明知道结果,你又何必在我身上多花精力。”
崇应彪急着辩解,但他看到殷棠已经拒于对视的模样,又不想惊着对方:“我哪里比崇应鸾差,我只不过庶出,可我那可笑的父亲却一眼都不愿意看我。我那时满心欢喜的去见他,却只见到我要启程朝歌的消息!”他猛的锤了一下地面,“殷郊,姬发……他们天生就是家里的期待,而我活不活着就好像都无所谓……”
“你瞧,今日的月亮真圆。”殷棠听到崇应彪渐渐低下的声调,指着天空便开口,“今天是十五吗?”
“小时候,每个月月圆之时,家里人都会在一起,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哪有什么身份贵贱,总是觉得这一天不能有不好的事情,应该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她看向正被月亮吸引视线的崇应彪,“今日我陪你过十五……”
“……是吗?”崇应彪轻笑一声,仿佛自嘲。
“你总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住,其实很多时候你的内心都溃不成军……”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殷棠尾音还没有结束,崇应彪急匆匆开口。
“不知。”
“那时候一开始,你就让我移不开视线。你柔声的关心,那雪白的衣裳,真如谪仙般……”
“因为是神女!我被教导要智慧,怜悯,善良;因为是神女,百姓日日以我为期望来消灾祈福,酿成今日大祸……”殷棠似乎触到逆鳞般,跟着激动起来。
“但我更喜欢的是殷棠,不是神女。”
“……什么?”
“你有特别的思想,也不拘泥于深宫后院,我想不是那些书和人让你变的像神女一般。是你看到众生痛会痛,众生苦亦苦的性情。”崇应彪低下眉眼,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