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俱伤

　　而武神通在昏迷了足足五天之后方才苏醒，当他再见到朝凤之时，便是这样一般的场景。

　　那小鲛人全身血液几乎已被抽干，浑身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器皿，特别是心口那三处伤口，任谁看来也觉得可恐。

　　那些密密麻麻的细管还在孜孜不倦的流着鲜血，随着每一次孱弱的心跳而缓缓泵出，红的让人不禁有些炫目。

　　小腹内的金丹更是整个被人挖出，四肢已被利刃穿透，疲软的吊在那刑具上，整个人气若游丝，显然早已经昏死过去。

　　只有那略微有点起伏的胸膛，以及随着心口慢慢涌出的血液，才证明这个小小的人儿还有一口气凭吊在那里。

　　武神通纵横天下驰骋半生，放浪形骸了足足三百余年，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辜负别人的感觉。

　　就像天上的风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再难“自由”分毫。

　　这种感觉不同于悲伤和愤怒那样的强烈，却亦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难忍。

　　而他也就在那一天，第一次破了杀戒。

　　他习武半生，却还是第一次杀人。

　　天晓得他是怎么一人一剑强支病体，杀光了虎鲛全族整整三十一名大乘修士。

　　也只有天晓得他怎么舍得活生生剖出自己的金丹去救那小鲛人，以自己近乎毕生的修为护得对方心脉不绝。

　　只知道等叶知秋和原著里的剑仙赶到之时，只见到满地的断肢残骸，以及已然成了血人的武神通。

　　他的戾气严重到什么地步，以至于朝凤的父亲想去他身边抱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差点被油尽灯枯的武神通一剑穿心。

　　即使是意识接近溃散，修为跌至渡劫的武神通，却依旧不肯从朝凤身前移开半步。

　　仅是凭着顽强的意识强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

　　剑仙见状没多说话，只是把星陨剑尖抵在对方额头，用那温和的剑气以及星陨控制时间的异能给了对方片刻的清醒。

　　然而这片刻的清醒也仅仅维持了一瞬，武神通只来得及咬牙说出一个“救”字，就再次昏死过去。

剑仙等人当时其实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更何况武神通受伤极重，那小鲛人也是气若游丝，只剩一口气吊在那里。

　　再加上武神通金丹也被人挖去，修为甚至跌至渡劫，根本不可能问的出什么事来。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强行进入武神通的识海观看对方的记忆，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而这也是为何如今的连星夜，可以在原主的记忆里明确知晓这件秘密。

　　但这件事实在太过于荒唐，以至于当时的众人在知道详情之后皆是面面相觑，全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朝歌一众更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即便他无比痛恨武神通让自己的儿子伤重至此，但此刻却也说不出半点埋怨的话来。

　　因为这天底下舍得用自己的金丹去救别人的人，他自认找不出第二个。

　　即使是换作自己，他也未必一定舍得用自己的内丹去救朝凤。

　　金丹是高阶修士修为的根本所在，即使只是离体一刻，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极大的创伤。

　　不仅此生再无精进可能，甚至于当场暴毙亦不是空谈。

　　虽然不知道武神通为什么舍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救朝凤，但此刻对方“功过相抵”，所以朝歌沉默许久，终归是未对玄青门有多少微词，而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发的独自离去了。

　　叶知秋自然知道这次的破事责任主要在武神通身上，便让木燃跟着一起去鲛人族，看能否把朝凤给救回来。

　　要知道木燃几乎算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药修了，向来有着生白骨，活死人的名头。

　　若是连他都救不回来，那他们所有人也就不用再枉费心思了。

　　不过对于叶知秋而言，更重要的是武神通的那枚金丹。若是真的要不回来，这浑小子这辈子都是废人，那可比杀了他都难以接受。

　　自己的师弟，玄青门的五峰峰主之一和一个盟友的儿子孰轻孰重，叶知秋还是拎得清的。

　　但他也知道这次如果不能把朝凤救回来，鲛人族和玄青门的交好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朝凤对于鲛人族的意义，一如连星夜之于玄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