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宁悠然看着钱昭肩膀上的疾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它，它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我三师兄借走它的，它可不愿意了。”

“刚刚你跟殿下说话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钱昭也想起了石灵儿在疾风落在他肩膀时的诧异反应，就知道了，这只鹰并不愿意跟悠然以外的人亲近，他是第一个。

“看来它很喜欢你。”宁悠然道，“我们走吧。下次再来看阿玥。”

“下次我陪你来。”钱昭说完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伯母去世之前跟老堂主为你我定下了婚约，婚书在我这里。”

“……”宁悠然惊讶地看向了钱昭，这婚都定了，她这个当事人之一竟然不知道？“我哥知道这件事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伯母去世的时候他守在身边。”钱昭说完就看向了宁悠然，他知道，她没能赶回来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是她心里的遗憾。

“……都知道，就我这个当事人之一不知道，你们瞒的可真够好的。”宁悠然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我很好奇，若是当初我也像阿玥一样或者我一辈子不回梧都，你又该怎么办？”

钱昭不愿意回答宁悠然第一个问题，跟第一个问题相比，他宁愿希望宁悠然一辈子不回梧都。

不过……“我会去找你。”这是他对两个问题的回答，若是悠然跟阿玥的下场一样，那他就会将圣上救回来，将他带到那片战场，让他为柴明他们偿命，但只要杀了梧帝，他也就没有回头路了，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

宁悠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钱昭跟英王的对话，就知道他的那句我会来找你，是对她两个问题的回答，心道；这人真是个傻子。她之前都不记得小时候说过的那句话了，若是真的在地府里遇见，她也只可能把他当成一个熟悉的大哥哥吧！

“傻子。”宁悠然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钱昭刚想说话，就看到宁悠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唇，反应过来后被动化为主动，很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驿馆，两人回到驿馆后见宁远舟还没有回来，便很自然地坐到了一旁等待着宁远舟。

石灵儿和于十三注意到了宁悠然和钱昭之间微妙的变化，但此刻不是八卦的时候，也就什么都没说。

宁远舟一回来就看见钱昭他们都在等着他，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她还活着。”

“宁头儿，你下达过的任务，我孙朗从来没有违抗过，但这一次，我不懂你！”孙朗起身道，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任如意是被朱衣卫放弃的弃子，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任如意这件事的猜忌，而且……他趁着宁远舟看向元禄的时候偷偷看向了正襟危坐的宁悠然。

“给我一个解释。”钱昭看也没看宁远舟一眼，开口问道，任如意是朱衣卫放弃了，但他亲耳听见她向朱衣卫出卖使团的消息的，柴明的死跟朱衣卫脱不了关系。

宁远舟环顾了一下四周，解释道；“第一，如意的确是朱衣卫的前左使任辛，但是五年前，因遭人陷害不得不假死离开，第二，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的，她负责教授殿下关于安国的一切，我帮她复仇，第三，我已经反复确认过，她手上的确有几条六道堂的人命，但都是赵季的亲信党羽，她跟我们使团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仇怨，这六道堂也好，朱衣卫也罢，我们都是那些掌权人的工具，很多事根本无法顺从本心，你们应该都明白，第四，她扮成天玑分部的朱衣卫，只是为了查明她仇人的下落，并没有出卖使团的任何秘密。”

“一句和我们几个没仇没怨就算了？”钱昭嘲讽道，“孙朗的爹，柴明，灵儿姑娘的弟弟，还有之前各道的弟兄们，有多少死在安国人手上，你算过吗？”

宁远舟暗自叹了口气解释道，“她不是安国人，当年也是被卖进朱衣卫的，身不由己，各为其主就是剑客的命，难道我们没有杀过朱衣卫的人吗？”

“朱衣卫盗走军情，在天门关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又何止上万，要不是他们造谣栽赃，柴明又何至于在战死后不得不背负叛徒的骂名？”钱昭起身质问道。

“害死他们的是朱衣卫吗，难道不是出卖军情的胡太监，要不是圣上战前听信谗言，贸然迎敌，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宁远舟话音刚落就被钱昭揪住了衣领。

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远舟，道；“你竟然为了她质疑圣上？”

“没错，我是六道堂的人，我奉圣上为主，但在我心里百姓，妹妹，兄弟，同伴要比他的命更重要，更何况这一切都跟如意无关。”宁远舟道。

钱昭怒极反笑，道；“你被任如意迷的神魂颠倒，连自己是哪边的都忘了。”

“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我宁远舟，是一个随便被人迷的神魂颠倒，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吗？你告诉我，我是吗？”宁远舟的话让钱昭松开了他，也让了解他的于十三几人都沉默了。

又道，“如意她要真是想害我们，她早就可以动手了，钱昭，你是不是忘了，她在天星峡救过你，救过我们所有人，孙朗，我们中蒙汗药的时候，是谁把殿下找回来的，十三，是谁陪你去清净山，去抓毒蛇救元禄的，所以你们告诉我，她用性命来帮助使团，我为什么不能救她，为什么不能帮她？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她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们，她愿意相信你们，拿你们当作同伴，但你们却要杀她，你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多痛苦吗？”

钱昭听后转身离开了，孙朗说了句我去看看他，也跟着离开了，宁悠然这才起身，拿起了赤练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道；“宁远舟，如意姐是朱衣卫前左使任辛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也知道了如意姐重新加入朱衣卫梧都分部的原因了，但有些事还需要他们自己想通了才行。”说完就也离开了。

“宁大哥，这件事不能只怪钱大哥他们，你也做错了，同伴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也许一开始钱大哥他们不会接受如意姐，但时间长了，他们就会信任如意姐，你不该瞒着他们的。”石灵儿叹了口气道，“还有，你说如意姐伤心难过，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当我们知道朝夕相处的同伴，是跟我们有仇的朱衣卫，我们会怎么想？”

于十三见石灵儿也走了，叹了口气走到宁远舟身边，道；“别和老钱他们计较了，本来我也以为，老钱他早早离开了天道，跟大家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昨天晚上我听了小悠然和殿下的谈话才知道老钱他一直把柴明他们当作亲弟弟，只是他这个人心思重，平时又一副死人脸，什么都藏在心里，也就只有小悠然能让他说些心里话了。

小悠然和灵儿师妹就不用说了，本来她们的玥师妹就死在朱衣卫手上，如今小鱼也是因为朱衣卫和胡太监勾结，盗走了军机图才害得我们梧国军队惨败，小鱼不仅死了还背上了叛徒的污名，作为一个姐姐，灵儿师妹自然也是伤心的，还有小悠然，她在离开梧都之前就见过柴明，她说柴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叫了她姐姐。”

“我知道，我也是为了柴明他们洗脱冤屈才决定去安国的。”宁远舟道，“再给他们点时间吧，他们会想明白的。对了，昨天那么大的阵仗，怎么应付的安国人？”

“放心吧，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劫匪突袭了使团，现在除了商队的人，使团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美人儿是朱衣卫的事。”于十三道。

“杜长史也直接去找了申屠赤发难，硬说他是这一次的背后主使，劫持殿下是为了破坏两国和谈，申屠赤一听，立马态度就变了，不但指天发誓撇清自己的关系，还派人来伺候，一会儿还说要亲自来慰问殿下，此刻多半在排查无中生有的那些悍匪。”元禄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头儿，昨天晚上悠然姐让我们告诉你，她想让你帮忙查一下合县周围的一伙悍匪。”

“悠然查这个做什么？”宁远舟不解地问道。

“昨天我送殿下回来后不久，就来了一个青年男人，他说他是小悠然的师兄，是来送信和药的，那人把信和药留下就走了，小悠然看完了那人留下的信后才让我们转告给你的。”于十三道。

“头儿，悠然姐直接把药给我了。”元禄也拿出了昨晚宁悠然给他的药，道，“灵儿姐说了，是我上次吃的那种救命药，加上灵儿姐给我的，一共就四颗。”

“她一颗没留下？”宁远舟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元禄道，“我想一会儿还给悠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