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婕茹这次返回宫中，头个感受就是两个儿子对她并未生分，尤其是二儿子萧融，三年不见，竟还能认得出她，记得她去慈宁宫拜见太后时，萧融对着她左看右看，半晌忽地哭出声来，向她伸出小手要“母后抱抱”，把她感动的当场掉下泪来。

大儿子因为十一岁了，比弟弟要克制些，而且很“懂事”的寻了个只有母子两人独处的机会问她：“母后这些年去哪儿了，为什么父皇和皇祖母都不告诉儿臣，只说您替父皇出京办差去了，可我怎么听有人说是您跟靖王——”

话到此，猝然打住，母子之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婕茹实在没法把成人之间的纷争和矛盾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说，只望着日渐长成的微微出神，沉声思索。

“璟儿，你都是听谁说母后跟靖王跑了的？”

萧璟话赶话的脱口而出道：“芸妃娘娘啊……”随即又仿佛意识到什么，停了停，斟词酌句，“但她说了，母后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曾可知，还叫儿臣别难过，她会像母后一样待我好。”

“这几年，璟儿常常到芸妃娘娘处去，”婕茹细细打量儿子，随后不动声色的问，“把她当成母后了是不是？”

萧璟慌忙摆手道：“不不，儿臣没有，倒是芸妃时常来看望儿臣，说若是我想念母后了，就在私下里叫她一声‘母后’，她会待我和弟弟如亲子，可我，始终叫不出口，因为在儿臣心里，母后才是最好的……”

婕茹默然：果然，她离开皇宫后，就有人急不可耐的要鸠占鹊巢取代她的位置了。

她再看一眼儿子，内心暖暖的：不枉她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儿子。

“璟儿，你知道当年母后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才生下你么？”婕茹目光柔和的问。

随后将当年在火光重重下产子的经历告诉了儿子，听的萧璟心惊肉跳，感动道：“我就知道，母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儿子，又岂会弃我于不顾，母后不会的……”

婕茹恬静的微微一笑，她知道儿子“这一关”算是先过了。

接下来在朝廷里还会有多“关卡”等她去闯去破解，首当其冲便是一些大臣联名上奏要皇帝“广纳宫女，为皇室枝开散叶”云云，被萧弦逐一加以驳斥——

“迄今为止，皇后已为朕生下三子一女，何来子嗣稀薄之说？众爱卿身为朝廷重臣，不想着劝君心系社稷，造福百姓，却总在纳妃这等破事上与朕较劲，岂不可笑！”

说完拿过刚呈上去的奏折随手一扔，丢到站在下首的大臣面前。

撺掇着上奏的几个大臣被皇帝说的老脸红了又红，垂着脑袋不敢出声：这本也非他们所愿，实在是朝中太多关于皇后“善妒”的非议，他们若不想个法子平息，这些声音会一直在耳边“嗡嗡”，也会影响他们做事的情绪不是？

于是一个名叫姚广陵的大臣硬着头皮道出心中这些年有关皇后的“流言蜚语”，随后话锋一转：“微臣也是替皇后的名声着想，再者芸妃娘娘是纪先生的近亲，得了皇上的恩赐入宫成了妃子，然而三年了都未得皇上宠信，未生下一儿半女，这，不论宫里宫外对这事都有臆测，说是皇后娘娘不允——”

“住口！”萧弦大怒，站在上首龙椅前居高临下的厉声喝止，“有关芸妃的事，早在她入宫前就说好了的，无需你们三道四的瞎操心，此后若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浪费上朝时间，朕将严惩不贷，绝不轻饶！”

萧弦刚要说“退朝”，又见个“不知死活”的大臣近前拱手上奏道：“皇上息怒！此事皆是纪老先生弥留之际告知于臣下，虽说皇上方才所言不虚，但皇上当年曾许诺会将子嗣过继一个给芸妃娘娘，切不可……食言了。”

萧弦看一眼说话的大臣，竟是纪子敬的门生方孝汝，心中暗忖没想到他的恩师在临了会留了这一手，把原本只有三人知道的事叫所有人都知道了，逼他就范？

“哼，方大人有心了，”萧弦唇角浮起一丝嘲讽，“朕当年确曾有对纪先生提过，却并未真正应允，且融儿此番在慈宁宫太后处养着，你若是有这狗胆，竟可去跟太后抢孩子呀。

方孝汝一听，脸上显出一丝纠结和忌惮，忙着双手道：“微臣失言，皇上恕罪。”

……

下朝之后，萧弦憋了一肚火走出朝堂，想着去书房清净清净，却不由自主走到了坤宁宫，婕茹听到门外宫人传报，忙起身要去迎，男人已踏入殿内。

她笑着迎上前，叫了声：“恭迎皇上……”

“怎么皇后也跟朕来这一套，”萧弦不满的牵过婕茹的手，边走边在炕边坐下，“不都说了叫我名字。”

“不可以，”婕茹淡笑着回绝，俏皮的努嘴道，“叫名字那会儿皇上微服出宫时，如今返回宫中，该有的礼数规矩还是不能落下了，何况眼下还是青天白日，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

萧弦见她一张小嘴“正儿八经”的动个不停，遂起了逗乐和撩拨之心，他挨近她：

“是么？青天白日当着宫人的面不可以‘没规矩’，那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夜里，我们上了龙床上，皇后才肯叫朕名字？”

婕茹被萧弦调侃得脸一红，娇嗔道：“皇上……”能不能有点皇帝的样子？

萧弦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忽的满满敛了笑意，不说话了。

婕茹给男人倒了杯水递去，道：“皇上心情不好么？”

他踏进宫门时，她就看出来了，片刻前的说笑不过是拿她“取乐”。

萧弦默默的喝口水，放下茶碗后拉过婕茹的手，轻轻一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东西。”

“怎么了，”婕茹看一眼心事重重的男人，揣测着道：“还是那些大臣要皇上广罗秀女，册封妃子的事么？”

“不是，皇后说的这个事，今天早朝的时候就让朕给驳了，”萧弦瞬间拢了眉心，神情恍惚道，“朕是没想到一向敬重的恩师竟也会算计人，临了还给我留那么一手，叫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险些下不来台。”

婕茹怔了怔：‘不知皇上所指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