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生气、理解

在听到“厚着脸皮”时，林之校被顾魏看似单纯、幼稚的遣词造句惊得再次咳嗽起来，印象中类似这种过于直白还透着一丝傻气的话他从来没说过

沉稳内敛、温润如玉、甚至有些清冷的顾医生，很难把他和厚脸皮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上次装病算初现端倪，那经过今天这一遭，先是不等人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后是情侣装，她现在大概知道了厚脸皮的顾医生是如何模样

恍神之际，重新添好水的杯子被人放到手里，两人指尖短暂相碰，林之校不以为意，接过来喝了一口，顾魏就不一样了，不动声色地轻轻捻了捻被触碰过的地方，似回味，似克制

远处传来的汽车声，小区里孩子们的嬉闹声，断断续续传进来一点点充斥在他们之间的沉默，直到顾魏再次开口

“所以，我不可能放手”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没说因为的所以，从结论逆推已知

因为你还喜欢，所以我绝不放手

她无法反驳，不愿这时候还说显而易见的违心的话伤害彼此，怎么可能不喜欢？反倒是太喜欢太在乎，以至于容不得半点瑕疵，因为害怕走不远，索性中途刹车

顾魏一瞬不瞬的凝着林之校，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缕细微的表情变化

“校校，你能原谅我吗？”

说完这句，人静坐一旁，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衡量和思考，看似耐心，可正襟危坐的姿势终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与小心翼翼，样子像极犯了错误等着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

而此时的林之校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一直努力靠岸可身仍处在汪洋大海中的她，脆弱又孤独，经不起大风大浪，更受不住狂风暴雨的“袭击”

决定去德国，除了大提琴，也是她留给自己上岸的时间，比起之前那个被留下、被拒之门外只能独自流泪到天明的伤心人，她想竭尽所能地抓住眼前能抓住的

想到这些，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因为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在此之前她不止一次想过出国前两人会有像现在的见面，可现实比她想象的难得多

林之校汲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窒闷，攥紧的手松开了，偏过头，自然的迎上顾魏的目光，声音不高，语气柔柔的，像是在说最平常的事

“找不到人的那几天...我很痛苦，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又会怎么样，一无所知，那种感觉就像...”

林之校停顿着，似是回想，似是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

“像...被人扔在茫茫大雾中，一个人看不清眼前的路，也摸不清方向，连唯一的退路也被彻底堵死，内心彷徨，衣衫轻薄，倍感寒凉的同时，累得精疲力尽，可现实又不允许我一直痛苦下去，不想让林老师和李女士跟着担心”

“你装病，我的确很生气，气你不跟我说实话，气你玩失踪到最后还是别人跑到我这个正牌女友面前质问，气你依旧认为这个问题不是问题，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化解，整件事从头到尾，感觉自己像蒙在鼓里还自怜自艾的傻子”

“生气归生气，但站在你的角度，我能理解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不止那对父母，还有网上那些不了解事情真相不知原委，只跟风攻击的人，他们让你心灰意冷，甚至...自我怀疑”

“明明没有错，却要遭受无端的口诛笔伐，明明是一位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好医生，却被贴上黑心庸医的标签，这种事任谁碰上，都会委屈难过，甚至后悔患者命悬一刻时的拼命抢救”

说到这儿，林之校淡淡一笑

“当然，你不会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在你眼里，病人利益大于天，也正因如此，在被怀疑、不被信任时，痛苦也会翻倍”

明明相同的话，比起小杜转述，眼下亲耳听她说，心疼到无以复加

“那时候去医院是怕你再受委屈，你什么都做了却不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又受了什么污蔑，你没做错，该心虚低头道歉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