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绝岚！”郑徊一边叫着一边跑进项绝岚的庭院，打破了清冷的氛围，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撕开夜幕，硬生生地将项绝岚从被窝里拖起来，俨然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郑徊？”自从程韵下了凡界，项绝岚和郑徊竟渐渐熟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凑到一堆去。但今日已然入夜许久，郑徊怎的还来？
似乎是听到了项绝岚的心声，郑徊自己解释道：“再过几个时辰是忘川主恢复记忆的日子，我特来邀你一同见证！”项绝岚记起，是了，这么快，人间竟已是十八载春秋轮回。
“行吧，”项绝岚此时睡意退去，起身更衣，透着无奈，“陪你等一会日出。”
郑徊自来熟地坐到院中秋千上，毫无规律地前后摇晃着。项绝岚坐在秋千旁的椅子上，悠闲自得，向院中池塘投上人间影像。
天际的红色渐渐渲染开来，洒在白软软的云上，点点霞光从项绝岚的发梢流下，淌在他绝美的面容上，郑徊第一次觉得，项绝岚......其实还挺好看的，尤其是项绝岚后天培养出的气质，那种不同于凡世的神秘魅力，衬得他勾人心魄。
“项绝岚？”郑徊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句。
“嗯？”项绝岚侧过脸来，本是疑惑郑徊为何将自己的名字叫得如此......魅惑？
可是看见郑徊脸庞的刹那，项绝岚好像说不出话了——如果说项绝岚是因为气质衬得出尘脱俗，那郑徊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人胚子，虽然此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经可以隐约看出些未来的轮廓，这小孩儿，会越来越好看的吧？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项绝岚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大逆不道！
唉，就怪自己没睡醒......
项绝岚胡乱抹了一把脸，耳垂染上淡粉，不敢说话，不敢看他，甚至也不敢思考，只得转过头看向人间的幻境：
天还没完全亮，人间已很是闹热，人来人往，尤其以将军府为中心，车马堵得水泄不通。
将军府里，姜闲来报：“少爷，沈府沈诗晨到了，在大厅候着。”
“快快让她进来。”
姜闲像往常一样马首是瞻：“是。”
沈诗晨走进姜墨景房里，就看见他穿着一身红色衣衫，更显少年，意气风发，分明还透出些稚嫩，看向自己时，那双眼睛里却又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与坚定......
沈诗晨一时看得说不话来，惹得姜墨景倒是不好意思了：“咳咳，你......”
“啊，”沈诗晨回过神来，赶紧给出准备的礼物，递上前去，“这个，礼物！”
姜墨景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轻柔地开始拆，在他满心期许的眼神中，展现出了......
“沈诗晨！我好歹也是18岁了！你就拿这玩意来敷衍我？”
沈诗晨像是对姜墨景的反应早有预料，笑意更浓：“哎，别急嘛，再仔细看看？”
“嗯？这是......我的名字？”姜墨景终于笑得灿烂，“谢谢，我很喜欢。”
“笔墨纸砚，当属文房四宝，岂不比那等庸俗财物好？”沈诗晨得意洋洋，脸上却是红晕泛开，“更何况，这上面可是我亲手给你刻的名字呢，你晚上可以再拿出来好好看看。”
“行，”姜墨景把礼物仔细收好，看向外面，“饿了吧？带你吃饭去。”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晚上，席间人潮散尽，只剩寥寥几人。
夜幕虚无，繁星万千。
姜墨景拉着沈诗晨，用轻功轻轻一跃坐到房顶上。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陪我看一会吧。”姜墨景的声音干脆却又带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沈诗晨在洁白的月光里笑了，浑身上下都氤氲着纯洁的光辉，就像天上的月亮那样美好：“好啊。”
沈诗晨，就像是九天之上掉下来的月亮，姜墨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得了苍天眷顾，拾到了这轮明月。从此，这就是一轮独属于他的月亮了。
“诗晨......”姜墨景忽然唤道。
沈诗晨转头，一不小心掉进了姜墨景眼里的璀璨星河，她在心里感叹，真美啊。
姜墨景恰好也在看她，世界都两人在对视中寂静。
可是，下雨了。
电闪雷鸣，撕开天幕，毁去静谧，破坏安详。
就在这场一瞬不合时宜的雨里，姜墨景，想起来了——一无所知的忘川主，不堪重负的命运，以及......那个唯一的希望。
狂风骤起，很快平息。
一切又回归静谧，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墨景，”沈诗晨仿佛已经看透了方才眼前人的心思，刚刚被这怪天气一烦扰，对方发神，她主动想让对方开口——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来之不易，“你，刚刚想说什么？”
但姜墨景看了看她，看了看，还没恢复记忆的程韵，笑得艰难，笑得复杂。可他毕竟不可能永远是姜墨景，姜墨景毕竟不可能永远失去记忆。
姜墨景，对不起。沈诗晨，对不起。
他们的缘，终是尽了。
“姜墨景，”沈诗晨终于还是没忍住，咽了口水，自己开口道，“今日花好月圆恰时......" 往后万水千山携手。
姜墨景打断道：“今生半壁江山无缘，来世良辰美景不负。”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再不明白就不礼貌了。
此刻，万籁俱寂。抬头是星星点点的夜空，低头是熙熙攘攘的人间。但这些沈诗晨都不稀罕，她只想再看见一次方才姜墨景眼里的星河流淌。
但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还是没能再找到星河的残余。
“沈诗晨，今夜已晚，好走不送。”姜墨景的语气很淡，很冰冷，是不容拒绝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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