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恢转身看向一直恭敬俯身的迦陵,依旧带着那副不知该说是和蔼还是讥讽的笑意,淡淡道:“右使终于舍得回来了?”
迦陵心头一颤,忙道:“属下……”
邓恢示意她闭嘴,只问:“你说说,谁干的?”
迦陵压住心虚,正色道:“属下接到通报,马上赶回安都,一路上都在冥思苦想……”
“废话太多。”
迦陵忙道:“是。属下觉得,杀死左使的,应该就是左使自己。”
邓恢挑眉:“哦?”
迦陵垂着头避开邓恢的目光,脑中急速运转着,道:“左使丧心病狂,竟敢勾结北磐人刺杀长庆侯。见长庆侯平安归来,您又奉旨进宫,他多半已知东窗事发。为了保护幕后主使,索性就用性命演了这么一出戏,重新把祸水引到长庆侯身上,如此既能搅乱视线,也能给圣上一个畏罪自杀的交代。”
邓恢凝视着她,忽地说道:“右使还真是聪明。”
迦陵心胆一颤,屏息道:“属下不敢当。”
“那,就限你七日之内,查出这个幕后主使来。否则……”邓恢盯着她,笑意渐深。
迦陵声音发颤:“是!”
她恭敬退下。邓恢用脚尖挑起尸布,重新给陈癸盖好尸布,淡淡道:“可惜了,朱衣卫里一堆讨厌的女人,就这么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男人,也没了。”
迦陵尚未走远,闻言身体不由一僵。
迦陵脚上一路不停,偶有朱衣卫上前向她行礼,她却仿佛失魂一般眼都不抬一下,只快步向着右使房她自己的地盘上去。待进了右使房中,一直紧追在她身后的亲信瑾瑜连忙关上房门。
她脚下一软,扶着柱子,如受火灼一般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瑾瑜上前扶住她,安抚道:“尊上还请镇定,至少现在指挥使还没有怀疑到越三娘的事,刺杀长庆侯的事,本来就和咱们无关。”
迦陵用力地推开她,目光惊恐得近乎发疯:“不,你根本就不明白。那个刺客,只可能是她!”
瑾瑜被推倒地在地,不解地问道:“谁?”
迦陵抱着手臂,强忍着心中恐惧,声音颤抖道:“上一任朱衣卫左使,任辛。”
听到这个名字,瑾瑜也大惊失色:“啊?!不可能!”
迦陵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了,那个如意就是她,除了她,谁还有知道那么多的朱衣卫内情?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一路的追杀,直入朱衣卫总堂如若无人?其实很多人都猜到了,她一辈子独来独往,只对李同光这一个徒弟尽心尽力……”
瑾瑜语声都在发抖,压低了嗓音道:“可是任左使早就死了啊!您说过,您亲自检查过她的尸体。”
“而且…而且任左使还有一个徒弟,任左使死后便失踪了,也可能是她会来给长庆侯报仇的。”
迦陵绝望地怒吼道:“她那徒弟怎会那么巧出现,那尸体是烧焦了的,她都能骗过圣上,自然也能骗过我!一片树叶,要藏在哪里才最不容易让人发现?藏在树叶堆里!所以她索性去了梧国做白雀,所以她才会为一直抓着梧都分堂的灭门案不放!”
瑾瑜已经面如死灰,却仍自我安慰道:“可就算如此,我们也还是有法子对付她啊。她毕竟只有一个人——”
迦陵如疯兽般在屋里徘徊着,闻言突然一凛,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喃喃道:“对,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而我现在已经是右使了!——”她脑中飞速运转着,突然,她的眼中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