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虞音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个灰扑扑的小萝卜头。
“快快快,就在这屋!”
鱼贯的大夫穿过虞音的身体,走进了屋里。
突然,小萝卜头伸手拽了拽虞音的裙角,他居然看得见她?
“你也是大夫吗?”
虞音蹲下身,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蛋:“你不舒服吗?还是你的家人不舒服?”
“你可不可以进去救救阿禾?”
原来面前的小萝卜头是白景。
虞音手顿住了,白景擦了把眼泪:“都赖我,如果不是我,阿禾就不会受伤。”
“不赖你。”虞音宽慰。
白景抽抽噎噎的,看着房门,嘴角耷拉着:“阿禾,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会保护你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一定会和我爹一样成为一个大将军的!”
白景脆生生的话落在虞音的耳里。
“从小就这么傻气了。”
虞音笑着轻声说,突然裙子被人从身后扯了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看着自己,似乎有些生气。
“你怎么才来?”
“我?”
虞音四下去看,白景已经不见了,面前的女孩双手抱在胸前,跺着脚:“是啊!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般若茵。
她来是来找般若茵的!
“还不快醒醒!”
.
小女孩的一声喝,硬生生把虞音从梦里喊醒了。
她微喘着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余光发现桌子边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没有点灯,只是依靠月光,看不真切。
“谁啊?”
虞音壮着胆子起身,点燃了床头的烛灯,这才发觉这不速之客居然是般若茵。
“你怎么在这儿?”
般若茵看了她一眼,没有太大表情浮动:“你来坐。”
虞音依言坐下,般若茵问她:“虞音,什么是人?”
虞音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来吕长风看了那颗泡泡影像,和般若茵说了些什么。
“人,我是人,我也不清楚每个人心里想什么。”虞音看向般若茵,“做羽毛不好吗?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般若茵摇了摇头:“吕长风不要我了。”
这件事在虞音交出泡泡给吕长风的时候就料到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劝:“般若,把真羽交出来,我们回家吧。”
可般若茵完全不听她的,自顾自的问:“为什么呢?因为我杀了吕长萍?可我对吕长风一直很好啊。”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吕长风现在只是送你离开,没有把你交给德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现代,杀人都得挨枪子呢。
可是很明显,般若茵想不明白这件事:“不明白。”
这么些年,她不想再做一个死物,于是笨拙的模仿人类,总是被人瞧出端倪,那些口口声声爱她的男子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她是妖怪,恨不得让她立刻去死。
那个时候的她也不明白。
可是她又羡慕,羡慕那些安稳过日子的夫妻,她也想要一个家。
要想有个家,就要先明白什么是爱,她原以为吕长风会教会她什么是爱,可他现在居然赶她走了?
“般若茵,跟我走吧?”虞音看着面前像个孩子般置气的般若茵,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虞音,我不想回去,我想我只是我,我不想只做一根羽毛,去为别人凭凑一对翅膀。”
“可是般若茵,你这样子不累吗?”
虞音的话让般若茵的眼角湿润了,虞音替她擦去眼泪:“把真羽拿回来,我带你回家,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如何做一个人。”
般若茵学不会做人了,她一个人走在孤寂的宫道上,皇宫真的很大,大到没有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难道羽毛就只能是羽毛吗?
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德毓宫,般若茵看着两个公公抬着棉被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神色慌张。
“这是要去哪儿?”
没想到这两位公公居然和她同路,一起去了昌宁殿。
般若茵比吕长风先一步看到了棉被里的女人,不着寸缕,一脸娇羞,在看见般若茵的时候花容失色:“般若茵?”
“常岁欢?”般若茵不知道她在玩什么,“你在做什么?”
常岁欢本来在琴试上矮了般若茵一头,记恨在心,慌乱变成了得意:“我?我马上就要和二殿下欢好,成为二皇妃了,你懂什么?”
“他爱你吗?”
“爱?当然爱!我貌美,父亲又手握羽林军,二殿下会很爱我。”
“好复杂。”般若茵扶着脑袋,“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但是不妨碍心里难过,只觉得胃里翻滚,恶心想吐。
“般若茵,还不滚出去!不然二……”
话音未落,常岁欢已经没了气息,歪倒在床上。
“每一个人都叫我很不开心!”般若茵黛眉紧蹙,“每个人都不接纳我,坏人!都是坏人!”
般若茵凭借着最强的恶意,咬破自己的食指,飞速在空中写下两个字,血流成丝,在完笔的瞬间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风变得很急,呼啸着扬起她的发,她的样子变得狰狞鬼魅。
“我愿用我的命诅咒整个大吕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