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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面对的

十指微光

  时光,很多时候内敛羞涩得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内敛到开不出理想的妖冶葱茏,往往实际上盛开的只有清淡的瘦骨嶙峋。

  尹诗旋觉得她这十年,除了是一朵剧毒的又瘦骨嶙峋的清淡花朵,还像是一壶沉淀的老酒,又苦又上头,而醉在其中不可自拔的永远都是她这个当局者。在这其中,她的故事没有脉脉不得语,只有无言的伤痛,经年累月,慢慢碾磨,最后碾成细沙,飘扬在空中。

  苍茫十年,等爸爸,等么么,等妹妹,像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泪有多少,疼有多少,愁有几分,怨有多少,只有她和书华知晓。在孤独地等待的小岛上,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等待,固执得一动不动,怨念成了暗礁,越堆越高,而那些偏执的信念,一点一点变小。

  她始终无法越过那十年。

  她总想变成一颗树,默默地站在道路的一旁,这样就不会离开和被离开。十年,她尝试着忘记过去忘记所有,就如同上次从加拿大回来时的坚决坚定,而后每每,总是在那些带着苦涩的生活碎片里溃不成军...…

  而当她们终于找到她,她也终于放弃,她却感受不到其中的爱,她再也找不回当年了。还有,她也无法割舍相依为命的尹书华。

  尹诗旋打开门走出来,看见陈凯毅坐在大厅的招待椅上,许诺哲也是靠在门外的墙上。见她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她。

  她愣了愣,那么一瞬间,她还是舍不得身后包厢里的那无法割舍的血脉相连。

  她走到许诺哲身前,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让她骨节分明。

  “哥,拜托你了。帮我送爸爸和么么回家……”

  许诺哲不解:“贝贝!”

  “哥,我过些日子再和你好好谈谈,可以吗?期末了……”

  她疲惫地看着他,继续说:“我先回去,忙完了期末,再来解决这个事。”

  许诺哲知道她的抗拒和逃避,但一时想不到万全之策,也只能暂时这样。

  他想,他总能劝着她回家的。她,也一定会回家的。

  尹诗旋看着许诺哲,眼里满是拜托和歉疚,她想,她到底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但她没得选。

  一会儿,她转头过来对着陈凯毅说:“走吧。”然后,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

  车上,安静,没有人打破这样的安静。

  窗外朦朦胧胧的冬景呼啸而过,她把窗子放下,冰冷的风瞬间卷起她额前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心冷,还是风冷。

  “诗诗,把窗关上,再吹就要感冒了。”陈凯毅边开车边说。

  尹诗旋这才回过神,关上车窗。

  她转过头来:“刚刚没吃饱吧,你能不能再带我去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小巷子里的店,我想去吃他们家的东西了……”她提议道。

  他觉得,她是有话要对他说的。

  七弯八绕,终于到了。待停好了车,便一起向巷子里走去。

  她很平静,非常非常的平静。他却担心,这样的她。

  走进店里,一样的陈设,一样的安静。寸土寸金,忙碌喧嚣的北城里,能有这样宁静的一个小店真的很难得。

  因为是白天,人很少。她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然后对陈凯毅说:“你熟,你来点。”

  从坐下来到上菜,她都没有说话,一直玩弄着手中的茶杯。

  他也不问。只是把杳凉的粥推到她面前。

  “我爸爸真的一点儿没变呢,十年了……”她打破了沉默。

  陈凯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

  “其实吧,我真的不恨他们。这么久了,所有的情绪都磨没了。”她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似乎是没胃口。

  “但是我还是会难过,很难过很难过……”话没说完,就哽咽得落泪。

  陈凯毅赶紧起身,换了个位置,到她身旁坐下。

  他想搂住她的肩膀,但抬起的手又放下,就只是坐在她身旁。

  “我现在真的很想很想回东城。和书华一起回东城。”她吸着鼻子说。

  “我们两个,不能分开的,我也不会离开他的。”她转头过来看着陈凯毅。

  他似乎开始明白她的担忧。

  “诗诗,你最近太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后天就放假了,咱们放假了再好好谈。”陈凯毅想起现在是期末,想让她安心考试,放假再说。

  “嗯。你先吃东西,然后,麻烦你再送我回学校……”

  一路上,她没有在说话。

  车上放着《青石巷》,缓缓流淌的音符,活跃不起车内的气氛。

  快要到的时候,尹诗旋说:“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停停停,你先别给我发好人卡啊,这什么和什么啊,没见过你这样儿过河拆桥的……”他打断了她。

  他突然冒出来的北城口音弄得尹诗旋噗嗤笑:“我这话不是没说完。”

  “反正你别想摆脱我,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除非你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人。否则你想都别想。”陈凯毅像是被她弄急了。

  “我现在没空想着这些,而且我不能总这样麻烦你。所以我感觉我对不起你的好……”她解释道。

  “你就当是朋友之间的付出。当然,我也不介意你认为是提前行使我女朋友的权利。”他目视前方,边开车边说。

  “当然,我希望是后者。”这一句,他咬的特别重。

  “陈凯毅,我没和你开玩笑。”她很认真地说。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他转过头来,痞笑痞笑地问,嘴角的梨涡,随着嘴角的上扬,格外明显。

  她真的是很喜欢他的梨涡。她想,他当年在学校一定迷倒了很多女生。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过两天学期结束,我带你去上次弹琴的地方好好弹弹琴。然后在谈谈你有有什么打算。现在你就安心回去,好好考最后一科考试。”

  她点头。

  回到寝室,她坐在椅子上,掏出胸前的怀表,手指一遍一遍地磨砂着,看着妈妈的照片发呆。

  周围安静,安静到似乎可以听到秒针滴滴答答跳动的声音,频率的跳动,一哒一哒地打在心上。

  良久,手机信息弹出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许诺哲也只是叫她休息,过后再谈。

  她知道,这事没完。她觉得,她应该要向她妈妈希望的那样勇敢的,不能一直做记忆的逃兵。

  对啊,总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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