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堂安都分堂后院
夜色中,如意闪亮的眸子如同星光一般:“既然娘娘也不是那么完美,那,我为什么还要执着地把她之前的言行都奉为圭臬呢?我不单要像她希望地那样、平安如意地活着,还要尽情尽兴,随心所欲地活着!除了那个朱衣卫第一杀手的虚名,我还要找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其他意义,我要银鞍照白马,我要飒沓如流星!我要跑,我要笑,我要飞,飞到我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宁远舟一直专注地听着,此时突然抱起了她。
如意一愕。
宁远舟:“我送你飞。”
他将如意抱到了旁边的秋千上,推动了秋千。如意会意,握紧了绳子,秋千高高的荡起,一刹那,星光、清风、藤花、半城烟火,都扑面而来。
荡了两记之后,在秋千的低点,如意向宁远舟伸出手。
宁远舟会意,踏上秋千,站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荡起秋千来。
如意伸出一只手,触摸着前方的空气。突然之间,她发现宁远舟揽住了自己的腰。
宁远舟的眼神坚定而温柔。
如意刹那间明了他的意思,她在半空中伸出双手,衣袖翻飞,真正如鸟儿张开了双翅一般,自由地“飞”了起来。
夜风中,两人的发丝纠结在一起,格外缠绵。
道路
李同光不时地看一眼手中如意扔给他的伤药,心情极好地奔驰着,清风拂面,他英挺的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纵马奔到在路侧的等候的随从甲面前:“你们等久了吧?”
随从甲从未见他如此轻松过,不禁一愣。
远处有几个少年在玩耍,一球直飞过来,险些砸中李同光,幸亏他反应迅速,一把抓住。
随从甲大怒:“大胆,没长眼睛的混小……”
跑过来想拿球的少年吓傻了。
不料李同光竟跳下马,把球递给了少年:“以后小心些。”
言毕,还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随从甲惊呆了。
李同光看看周围:“呵,好久没在晚上的安都大街上逛过了。”
他把马缰绳扔给随从甲,他自顾自地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
随从甲愣在了当场。
集市
李同光信步走着,集市上颇为热闹。
李同光看到有人在卖织锦小袋,他上前买了一只,小心翼翼地把如意给他的伤药放了进去。
前面又有小贩叫卖:“卖紫藤花啊,紫藤花啊!”
李同光看到有小贩正卖紫藤花串,购买的女子如钗子一般将花簪在发间。
李同光心念一动,想起了刚才的情景。
(闪回)如意在紫藤花的映衬下,突然出现在李同光面前。
李同光走向小贩。
这时,争吵声远远传来。李同光下意识望了过去。
某商铺
如意和宁远舟出现过的商铺内,芙蓉池出现过的霍氏女正挡着初月争执,地上躺着一个呻吟的男子和一个哭泣的女子。
霍氏女激愤不已:“初国公府就了不起吗?县主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有人附和:“就是!”
初月仍着男装,皱眉:“我什么时候动过手了?”
初月侍女小星捧着匣子,在她背后伸出头:“明明是这位公子想来抢钗子,我们县主避了一下,他就自己摔倒了。”
也有几人附和:“对啊,我们都看见了。”
女子:“就算如此,珠宝行里的规矩也是先到先得,我家郎君都拿在手里了,你凭什么硬抢?我们要报官去!”
初月不耐烦了:“掌柜。”
掌柜:“是,这枚紫玉钗,乃是县主十日前送来紫玉,托鄙店磨制的,今晚县主来取成品,不想小厮送钗过来的时候,半途中得了这位郎君的青眼……”
他没有说下去,但大众都明白了过来。
初月:“现在弄清楚了吧。”
众人纷纷为她让路。
地上的男女又羞又怒,为他们说话的霍氏女也是涨红了脸,她突然道:“哼,向来钗子都是郎君送小娘子的,有些人阴阳不分,难怪钗子都只能自己来买!”
初月霍地转身过来:“你嘴巴放干净些!”
霍氏女:“我又没说你,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只知道有些人啊,在芙蓉宴上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结果被未婚夫当众削了面子…… ”
小星又羞又急:“胡说!”
初月踏上一步,扬起手中马鞭就要对她抽去。
众人正在惊呼,一只手突然捉住了初月的手腕:“拿件东西都这么啰嗦,你还要我在外头等多久?”
众人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李同光,无不愕然。
霍氏女:“小侯爷?”
初月被他硬拉到了一边,这才反应过来:“你……”
李同光手一弹,紫藤花串飞入她发间:“都说了我不懂什么金啊玉的,只认识这个,你喜欢就好,不喜欢——就扔了吧。 ”
言毕他扭头便走。
初月明白过来,和如梦初醒的小星心忙追了出去,留下愕然的众人。
众人半晌才有了动静。
一男子(o.s.):“这样子,怕不是小两口在闹别扭吧?”
另一女子掩口道(o.s.):“巴巴地追了过来,还“你不喜欢就扔了吧”,原来长庆侯哄人的时候,也这么有趣。霍娘子,你还没订亲,不知道男人们啊,经常是口是心非的。”
众人笑了起来,一时气氛轻松。
唯有霍氏女及对那对情侣脸皮紫涨。
街道
初月追了过来:“喂,喂!”
她赶上李同光,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同光瞟她一眼:“别动不动上鞭子,这里不你是练骑奴的草原。霍家是言官世家,招惹了他们,对初国公府没好处。”
初月半天才憋出一句:“刚才,谢谢了。”
李同光淡漠地点点头,自顾自又走走了。
初月又赶上去:“还有,上次也是,对不起。”
李同光又瞟她一眼:“我要是总是跟你较真,你早就没机会在我面前蹦跶了。”
初月看到对面戴着紫藤花串的女子和情郎一起走过,脸突然一红:“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
李同光抛了抛手中装伤药瓶的锦袋:“因为我心情好。”
他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容映入初月眼中,初月心中突然“咚”了一下,她迅速转头:“是吗?”
李同光:“而且,现在初国公府和长庆侯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回我就说过,只要找到你我相处的正确方式,以后,我们也可以相敬如宾。”一抬下巴“你家亲随找过来了。”
初月朝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家赶车而来的仆人,但等她回头时,李同光已经抛着锦袋走远了。
小星:“原来长庆侯笑起来那么好看啊。”
初月却在回味着李同光刚才的话。
(闪回) 李同光冷冰冰地:“县主多虑了,之前本侯对县主不敬,已被圣上训斥,以后自当痛改前非,与县主相敬如宾。”
李同光半笑着:“上回我就说过,只要找到你我相处的正确方式,以后,我们也可以相敬如宾。”
初月:“相敬如宾?”
她摸着发间的紫藤花串,一时有些发怔。
小星不解地看着她:“县主?”
初月掩饰地扯下紫藤花串:“穿男装带这个东西,不伦不类的!”
言毕,她一个箭步上了初国公家的马车。
初国公府马车
小星:“国公要是知道刚才这事,肯定会放心多啦。他嘴上不说,但总是担心长庆侯和您的相处……”
初月:“少多嘴。”
话虽如此,她藏在暗处的手,却一直在轻轻地抚摸那朵被扯下的紫藤花串。
初贵妃宫殿
仍然是紫藤花串,但这次拿起它的,却是初贵妃纤长的玉指。
初贵妃:“回安都这么久,你第一回潜进宫瞧我,就只给我带这个?”
她幽怨地看着李同光。
李同光淡淡:“你是后宫之主,富有天下,什么珍宝没瞧过?我想来想去,只有这紫藤花,御花园里好像并未曾见过,就顺手带来了。”
初贵妃转嗔为喜:“只要你能常来瞧我,你就算什么都不带,我都欢喜。”
李同光邪邪一笑:“真的?”
初贵妃为他的笑容怔住了,半晌才道:“是圣上又升了你的官吗?你的眼睛里有光,我从来没看到你这么开心过。”
李同光:“没有升官。只是,只是终于圆了一个旧梦,又决定了一些的新的谋划,心定了许多而已。”
初贵妃:“你新的谋划里,有我吗?”
李同光:“自然。今晚我秘密进宫,就是为了和你商量此事的。 ”
初贵妃心中甜蜜:“是吗?那你说说。”
李同光:“我要让河东王死。”
初贵妃脸上霍然变色。
李同光解开外袍,指着自己小腹处的伤:“这是他今天晚上刺杀我留下的,连上前些日子在合县,他勾结朱衣卫来的那一次,已是经是第二回了。”
初贵妃:“大皇子勾结了朱衣卫?”
李同光:“老头子没告诉你?看来他对你的信任,比起在宫外那会是差多了啊。”
初贵妃被重重打击,强道:“宫里新进了几个美人,他不来我烦也好。”心痛地“你上次伤在哪了,重吗?”
李同光隔开了她的手:“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只要知道一点,既然他想我死,我就得要他亡。”
初贵妃:“你要我怎么帮你?”
李同光与她耳语了几句。
初贵妃一凛:“真要这么做?可我那位先皇后的表姐,是他最大的禁忌。”
李同光:“我连他儿子都要除掉,还在乎这些?怎么,天天做着太后梦,可一见真章,就怕了?”
初贵妃一咬牙:“好,我做就是。”
李同光:“多谢娘娘,”起身“那我告辞了。”
初贵妃:“等等。”
她迟疑半晌才问:“你和阿月,最近相处得好吗? ”
李同光:“还好。”
初贵妃:“具体怎么个还好法?”掩饰地“我是她的姑母,我总要关心……”
李同光:“贵妃娘娘,你心口不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弯着右手的小手指。”
李同光:“你应该清楚,这场婚姻,并不是我想要的。但你的侄女,却是你去劝嫁的。”
初贵妃的身子颤抖起来。
李同光逼近她:“你不是很恨设计促成这桩婚事的老二吗?放心,对付完老大,下一个就是他。”
初贵妃眸子蓦然瞪大。
李同光却越逼越近,让初贵妃倚在柱上退无可退:“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我陪她进了珠宝铺,逛了街,还送了她一串一模一样的紫藤花,你满意了吗?”
言毕,他果决地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初贵妃瘫倒在地,眼泪落了下来:“他怎么可这么送我和初月一样的东西?怎么可以?!”
她将花串扔在地上,踩踏。
一直守在远处的侍女赶来:“娘娘,娘娘息怒!”
初贵妃突然又想起什么,忙捡起花朵:“不对,他肯定是故意气我的,怨我不该那么问他,是我又戳到了他的伤心事!”
她珍惜地抚摸残存的花朵:“他如果不是心里有我,怎么会留意到御花园里没有这种花,怎么会特意带进宫来?他啊,从来都是说最无情的话,做最多情的事。”
侍女不知该说什么。
但初贵妃突然停住动作,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悲凉的笑:“我是不是很可悲?他只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就能让我一会儿难过得想死,一会儿又满心欢喜……”
李同光马车
李同光靠在马车上,脸上沉浸着幸福的笑容,仍然把玩着如意扔给他的伤药瓶。
(闪回)李同光绝望地在满天飞舞的如意画像残片里流泪。
初贵妃(o.s.):“可只要他还愿意见我,愿意跟我说话,哪怕我明知自己只是一只被利用的小卒子,但我,仍然是心甘情愿。”
(闪回)李同光虔诚地跪在如意脚下,吻她的指尖。
内侍正给卧榻上的闭目养神的安帝读着节略。
内侍:“十五日,礼王至徐国公府、阳柱国府,携礼若干。”
(闪回)杨盈向官员揖手。
内侍:“十六日晨,徐国公于政事堂会中,言朝中供养看守梧帝,开支颇多,应早遣其归…… ”
闪回)一官员在官员会议中侃侃而谈。
安帝唇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内侍:“十六日晨,长庆侯府召太医,长庆侯上腹有剑伤,深约半寸……”
安帝微微一挑眉:“今日已是十八了,长庆侯没有入宫请见?”
内侍:“尚未。剑上有毒,长庆侯正在休养。”
安帝:“继续。”
内侍:“十七日晨,朱衣卫左使、右使履新……”
安帝的眉头渐皱。
内侍:“十七日午,汪国公骑射中,突呕血,旋腹痛不止。太医至,未见毒,以急腹症断之。”
安帝:“汪国公?”
汪国公府内间
汪国公正躺在病榻上,黑血不住从他唇边流出来,其夫人摇着太医质问着,太医一脸无奈。
大皇子皱着眉看着这一切,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