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是梅里美，曾经的黑玫瑰男爵，现在，是名为阿克琉什之人的同族。

　　梅里美想过出来之后，阿克琉什会做什么。按他对阿克琉什的印象，这人应该会掀起巨大的乱局，以此昭示他的到来与神的不义。

　　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灾难在席卷拉贝尔大陆之前，先迷失在森林之中。

　　“啊啊啊，梅里美啊梅里美。”阿克琉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大喊着：“怎么还没走出去啊！”

　　梅里美长叹一口气，熟练地将人撕下来，把粘上那头银发的枯叶拿下，顺手给人扎了个高马尾，再掏出手帕将脸上的泥渍擦干净。

　　嗯，又是一个精致宛如洋娃娃的阿克琉什了。

　　这一路走来，阿克琉什不说安安静静，招猫惹狗一个没少，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别说动物，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要挨他一巴掌。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用飞的，主要是梅里美被吓到了。

　　赶路的第一天，飞在半空的阿克琉什突然一声惨叫，紧接着宛如折翼天使般坠落下去。

　　所幸梅里美就在旁边，手疾眼快地捞了他一下，才没让人撞到地上。

　　阿克琉什缩在他怀里，过于亲昵地举动使梅里美浑身僵硬。可怀着的少年实在惨烈，白皙的皮肤裂开无数道口子，鲜血直流，很快染红了梅里美的衣裳。

　　梅里美顾不得其他，手搭在阿克琉什腕上，施展了治愈的束发。可灵力刚一进入阿克琉什体内，就被狂暴的诅咒撕成碎片。

　　“不，不要…”阿克琉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额头渗出冷汗，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因为剧痛看不清东西，涣散又迷离的样子脆弱极了。

　　“你会受伤的。”说完这句话，阿克琉什不再言语，他把头埋进梅里美怀里，像是胆小的孩子在夜里钻进被子里，寻求安全感一样。

　　梅里美其实并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从小就被教育成一个完美的贵族，彬彬有礼又冷漠疏离，小时候只会亲近曼达，之后则遇到了塔巴斯。

　　可无论曼达还是塔巴斯，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曼达是不喜，塔巴斯是成年了。

　　犹豫半晌，他终究没有推开似乎疼昏过去的阿克琉什，而是慢慢的把手放在阿克琉什后背，笨拙地安抚着他。

　　天杀的，除了曼达，黑玫瑰男爵什么时候做过这照顾人的活。

　　阿克琉什昏迷了一天一夜，梅里美就这么等了他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群星璀璨，怀中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梅里美，”阿克琉什的声音嘶哑，轻轻唤了他一声。

　　“阿克琉什，还痛吗？”

　　阿克琉什从他怀里钻出来，笑盈盈地蹦了两下，像初见时一般围着他转。若非面色还有些苍白，根本看不出是前一刻还在昏迷的样子。

　　梅里美松了一口气，疲倦不期而至。他捏了捏鼻梁，按住上窜下跳的人，认真问道：“阿克琉什，那是什么？”

　　阿克琉什紧靠着他坐下，漫不经心地道：“这是，被神抛弃的证明啊。”

　　“还记得吗？生命，情感，意义，都是沐浴神恩之人才有的。”他嘴角带笑，精致的眉目透出几分戾气，“我，不会拥有这些。”

　　“不过放心，只是为了把你转化为同族，多用了点力量而已睡一觉就好啦。”他话锋一转，关切地看向梅里美：“你该休息会了。”

　　阿克琉什握住他的手——梅里美发现，阿克琉什真的很喜欢这些亲密的动作，“好好睡一会吧，我帮你守夜。”

　　梅里美的确累了，头一歪，很快便睡着了。

　　那夜的星光格外明亮，阿克琉什接着透过树枝的光看着梅里美，眼中的关心如泡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无情的审视。

　　他其实并没有昏迷，诅咒固然可怕，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已习惯了它。

　　他将手搭在梅里美脖子上，感受到随着血液流动而起伏的生命。阿克琉什自己是没有这些的。他并非生灵，只是一个不幸生出神智的造物。

　　梅里美并非他第一个遇到的人，也并非他试图寻找的第一个同族。他转化过很多人，还没等他们彻底成为新的生命体，阿克琉什便杀了他们。

　　或许是无趣，或许是背叛，但大多数都没有原因，他随手终结他们的生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致命的弱点就这么暴露出来，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身边人便会停止呼吸。

　　阿克琉什手指微微下压，梅里美睡得很熟，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照顾了这么久的同伴，对他有致命的威胁。

　　算了。阿克琉什放下手，又变回了梅里美熟悉的，孩子一般的少年。

　　”他可是我的同族啊。”阿克琉什理直气壮地喃喃自语，声音很小，怕吵到了熟睡的人。

　　第二日梅里美醒来，就看到阿克琉什坐在树枝上，身后的羽翼沐着晨光，格外耀眼。

　　见他醒了，阿克琉什超他飞来。梅里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把人拽了下来。

　　“不准飞！”

　　阿克琉什疑惑地看着他，梅里美是真怕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阿克琉什飞着赶路。只好和少年老老实实地走。

　　“就快了，阿克琉什。要是累的话，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会。”梅里美顺了顺少年的毛。

　　“你都说了五十三次快了。”阿克琉什不满地大喊，没等梅里美说什么，他突然侧头，神色认真。

　　“前面有人，到了到了！”阿克琉什欢呼一声，窜出老远又窜回来几步，原地转了几个圈。

　　“快点啊，梅里美。”他像是被人栓住的狗，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去又被绳索束缚，急得嗷嗷直叫。

　　梅里美失笑，快速赶了过去。

　　掀开厚厚的藤蔓，一座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阿克琉什好奇地看着一切，伸手戳了戳梅里美。

　　“这是哪里啊。”

　　他没有转头，所以没看见梅里美沉下来的脸色。

　　“古灵仙族的城市——伊尔德。”梅里美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装若无事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