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当真要杀我？”我已经没了力气，昨天生的病都还没好，现在好像又严重了，明明没有起风，我却觉得冷的不得了。

“我与朱衣卫不共戴天。”钱昭垂下眼，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我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淡淡的呼出一口气。

我想说话，可是一张嘴周围忽然刮起了风，冷风吹进嘴里呛得我直咳嗽，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害得我哪哪都疼。

我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害羞的泛红的脸，想起他挂在腰上的剑穗，想起元禄同我说他关心我的事，甚至今日他都还在护着我。

为何这时候就想要我的命？只是因为我是朱衣卫吗？

“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反正这条命本就是你救的。”我豁然道。

他眼睫微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迟迟不动手。

我抿了抿唇：“你不动手，我来帮你。”

说罢，我丢掉软剑，抬起手握住他的剑刃，我用力握着剑刃划破我手掌的皮肉，好好的一把剑变得红艳艳的，还真有些刺眼。我忍着疼往胸口推，像是刺到了骨头，我再推不进去。

钱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抽回剑，我被疼的又吐了一口血。

我对他说：“钱昭，命还你，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他向来是不喜欢说话的，或许此刻他也不想说什么，我转过身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远，我走不动了，连呼吸都感到疼痛万分，我扶着树滑坐在地上，恍惚中听到有人喊我“平安”。

迷迷糊糊地我合上眼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又睡得很浅。我像是看见摇曳的烛火，亮得刺眼，又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叽里呱啦地说着话，我觉得烦躁极了。

我应该是病得不轻的了，因为身上一会热一会冷的。

我记得小的时候，小娘总是抱怨我体弱多病的身子，她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急的不行。她还会拿客人送她极好的莲蓬衣给我做衣裳，嘴上却说着，旧了，太丑不好看，和我最配。可我摸着她身上的衣裳有些糙糙的，像是地里枯黄的稻穗，我穿的都是摸起来像水一般的，小时候不知道，还总是抢她的衣裳穿。

我娘给我取的名字其实只有一个“青”字，我娘不识字，逢谁都说是青楼的青，小娘觉着不好才加了一个叫做“青青”，她说，我家青青是最可爱的姑娘，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我好想小娘啊！

梦里，我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拿着不知从哪个地方捡来的树枝，自以为厉害的挥了几下，对小娘说，等我长大了要学最厉害的剑法来保护小娘。小娘宠溺地笑着，好好好，那青青以后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剑客。小时候的自己高兴的又蹦又跳，我却看着小娘的笑脸依依不舍。

原来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小娘，早在十年前就永远离开我了。

我喃喃的说着梦话，我要我的小娘，我要我的小娘……反反复复地说着，我或许是哭了，我感觉到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有什么好哭的？钱昭要杀我的时候我都没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