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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第二章 林中孔雀

潍坊誓约

某一天,同学们回到了寝室,一位穿着皮草、满身贵气的大婶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地责骂屈秀彤。这位大婶一脸愤怒,态度十分强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寝室里的女生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玩电脑,还有几个人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邵言媛来到蒋竹琪身边,问道:“喂,秀彤她怎么了,这位大婶为什么要骂她呀?”

“不太清楚,看样子是债务纠纷。”

骂了三分钟后,这位大婶终于走了,屈秀彤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声地抽泣。邵言媛问道:“秀彤,你跟她有什么仇呀?她为什么要骂你呀?”

“没有仇,只有债,她是我的小姨。”

屈秀彤谈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从她有记忆那一刻开始,父亲就是一个病怏怏的人,他身体非常不好。由于家里很穷,根本买不起太好的药,父亲的病一拖再拖,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当屈秀彤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三个重要的人出现了,准确地说,是三个恩人。一个是小姨,另一个就是父亲的表弟,屈秀彤管他叫二叔,还有一个就是母亲的堂兄,屈秀彤管他叫大舅,这三位恩人非常照顾屈家。

小姨出钱供秀彤上学,把她转到了城里的学校,每个月还给她生活费、零花钱。二叔出钱给父亲买药,还请最贵的医生来给父亲治病,至于大舅,他表现得更大方,他认为屈家的房子太旧了,出钱帮屈家多盖了一层楼。秀彤的家,从一层危房变成了两层新房,而且被粉刷得干干净净的,秀彤和母亲非常感激这三位恩人。秀彤告诉自己,将来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他们三个,这三位长辈实在是太伟大了。

然而,当父亲去世之后,秀彤和母亲这才发现不对劲,事情的真相没有她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原来,在秀彤出身的那个村子,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屈家的祖先曾经在山上挖到了一块蓝翡翠,这块蓝翡翠非常值钱,它能保佑后代过上幸福平安的日子。这块翡翠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祖先定了一条规矩,辈分最高的人,只有在自己死的时候才能把它传给下一代,现在父亲死了,这块精致华丽的翡翠终于归秀彤了。

父亲刚一断气,大舅就要求看看这块翡翠,大舅还带来了珠宝鉴定专家。专家认真看了看蓝翡翠之后,用嘲讽的语气告诉大舅,这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一块破石头,根本不值钱。大舅当场翻脸了,要求秀彤的母亲把他盖房子的钱吐出来,我出钱帮你们多建了一层楼,这笔钱你要还给我。听说蓝翡翠是假的,二叔也来了,二叔的态度更强硬,我给表哥买药花了那么多钱,我贴的这一大笔钱必须给我。

过了几天,小姨也来了,小姨的态度也一样,非常蛮横。姐,我供你女儿上学上了两年,学费必须还给我,生活费也得还给我,如果你不还的话,等秀彤长大了我再找她要。没想到这三个恩人突然变成这种态度,秀彤和母亲一瞬间明白了,其实他们都是看中了那块蓝翡翠,他们之前那么热情地帮助我们,都是为了那块所谓的翡翠。

争吵了很长时间,秀彤的母亲最后表示:这三个债主认两个,供秀彤上学的这笔债,我认。给自己家多盖了一层楼,这笔债也认,我和女儿将来一定给你们两个还钱。至于给秀彤父亲买药的那一笔债,我不认。从此以后,秀彤的母亲拼命地打工挣钱,应付这两个债主,这两个债主在三年之内来了屈家十几次,欠他们的债慢慢地还,总算还了一小半了。这一天,小姨到潍坊来旅游,顺便找秀彤讨债。

邵言媛愤怒地说:“你小姨也太过分了,你才十七岁,现在还没有工作,哪里有钱给她还了。你和母亲居然认了两个债主,换成是我,这三个债主我只会认一个,就是那个供我上学的。”

蒋竹琪说:“是呀!另外两笔债可认可不认,交了学费的那一笔确实应该认。秀彤,我说句难听的话,你的祖先,还有你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他们也真是笨呀!竟然把一块破石头当成了宝贝,连续几代都当成传家宝,过了这么多长辈的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是的,他们是笨,不过这也难怪,我们屈家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农民,没什么文化。”

蒋竹琪说:“看看钱晗璇,她戴在脖子上的首饰才是真正的宝石,明亮鲜艳、充满光泽,仔细看的话会觉得很刺眼。假货、赝品,看一千遍一万遍也看不出光泽来。”

屈秀彤说:“竹琪,你挺识货呀!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蒋竹琪笑着说:“真正的翡翠,它跟果冻一样,有点透明。”

屈秀彤说:“感情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它有伟大的一面,神圣的一面,事实上,它也有贪婪的一面,自私的一面。爱情与友情,虚无缥缈,它没有亲情伟大,没有亲情神圣,但是,它也不算太贪婪、太恶毒。亲情如果好起来、慷慨起来,绝对是最好的、最慷慨的,亲情如果坏起来、贪婪起来,一定也是最坏的、最贪婪的。”

蒋竹琪说:“对,亲情有时候真的是非常慷慨,亲人好起来的时候什么都舍得,什么都愿意付出。亲情有时候又表现得非常吝啬,亲人一旦变得贪婪,变得自私,什么都不愿意给,斤斤计较,无条件霸占你的一切,毫不手软。”

排练了很久,潍坊艺校的舞蹈队第二次表演《林中孔雀》,到了高潮部分,于珊珊与屈秀彤站在了左右两边,不停地转圈接花。于珊珊表现得比屈秀彤略好一点,她转得敏捷一些,流畅一些。到了最后一个舞步的时候,按照事先的排练,两个长得有点高的男生登上了舞台,一个举起了于珊珊,另一个举起了屈秀彤,各自摆了一个双手指天的造型。举起于珊珊的叫尚晓惟,举起屈秀彤的叫牟琰,没有参加这次表演的蒋竹琪与邵言媛,正在寝室里看网上的直播。

邵言媛说:“老师配错了人,应该让尚晓惟去举屈秀彤,让牟琰去举于珊珊,这样看着就协调了。”蒋竹琪看了一眼屏幕中的尚晓惟,说:“如果让齐榕替牟琰上场就好了,齐榕的体型跟尚晓惟差不多,这样看着更舒服。”

“琪琪,你说得对,虽然我有点喜欢牟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舞技确实不如齐榕。他善解人意,斯文有礼,是我幻想中的类型。”

“啊!”蒋竹琪惊讶地说:“你有点喜欢他呀!论长相,他不及张柯睿,论舞技,他不如尚晓惟,考试分数比齐榕差远了。你竟然喜欢他,是因为他懂你的心思对吧?”

“对,牟琰,他经常看透我的心思,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非常在乎他。好了,不说了,看直播,他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我去坟场练舞了。”

“去坟场练舞!你不去练舞房,去那里干什么,我们学校不远处的坟场阴森森的,一想就害怕,你居然去那里练舞。”

邵言媛没有再理会蒋竹琪,而是慢慢地走到了坟场,这里非常安静,没有背景音乐,没有其他人,也感觉不到半点生机。邵言媛在一片坟墓前来回练了几个舞步之后,有点疲惫地坐下来休息,闭上双眼冥想,用内心潜在的感觉去探索一些神秘的东西,领悟更精湛的舞技。传说,进入地狱、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叫罗生门,后来拍成了电影、写成了歌曲,在文学作品当中泛指各式各样的谎言事件。邵言媛认为自己的意志能达到一个超凡脱俗的层次,在冥想的状态下进入死人的世界,跟高山的灵魂沟通,从高山那里学习无敌的舞技。

《林中孔雀》表演完毕,潍艺的学生有一多半直接回了学校,有十几个人跟着韩娇娇来到了另一个场馆,这里是济南舞蹈比赛的举办地。潍艺舞蹈队先是上台集体表演,参加团队比赛,然后参加单人比赛,等到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韩娇娇有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分数竟然比于珊珊低了一大截。当比赛完全结束的时候,韩娇娇睁大眼睛看着大屏幕上的名次,季军是烟台艺校的杭梦迪,亚军是自己,冠军有两个。第一个冠军是章笑晗,第二个就是于珊珊,她们两个人的分数完全一样。

杨珍环站在韩娇娇旁边说:“队长,你确实是第二,至于珊珊,其实她应该是第四,她母亲出钱贿赂了三个裁判,所以她得了第一。”韩娇娇说:“这样啊!珊珊的母亲买通了几个裁判吗?我说她怎么得了冠军呢。”

冼璐小声道:“裁判也不算太坏,关于珊珊的表演,只要是可左可右的舞姿,该扣分和不该扣分的,裁判通通没有扣。别的选手表演,该扣的都扣了,她最后的一个对手是章笑晗,章笑晗太厉害了,裁判还是不好意思把她的分数判得比章笑晗高,所以她们两个并列第一了。”

听了冼璐的话,牟琰说:“今天我们这个小团队能当冠军,看来也是托了珊珊的福呀!”

走出了比赛的场馆,杭梦迪看着于珊珊的背影,有点愤怒地说:“她的分数竟然比我高,我挺不服气的,有机会的话,我还要跟她较量。”章笑晗说:“她长得这么漂亮,形象好,让她和我并列第一,可能是为了体现这场比赛的好形象吧!我表哥也呆在潍坊艺校,听他在我面前讲过于珊珊这个人,她比那些三四流的舞者强一大截。”

得了冠军的于珊珊非常得意,决定请十几个同学吃饭,吃饭之后一大群人又一起去爬山、看古建筑。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所有游客都往山下走,只有潍坊艺校的十几个人没有走,他们决定一起去山头上看落日。爬到山顶的时候,牟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是他,齐榕。牟琰冲齐榕招手,示意他过来。齐榕走了过来,笑着说:“恭喜你们呀!你们今天在比赛中得了冠军。”

李雪琪有点讽刺地说:“有那个人在我们当中,我们当然会得冠军了。”马璇说:“我觉得于珊珊的舞技比不上杭梦迪和章笑晗,如果公平比试的话,章笑晗一定会彻底击败于珊珊。至于杭梦迪,她会一招险胜。”

齐榕正准备辩驳,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了一片哭喊声、吵闹声,还有建筑物坍塌的响声。牟琰紧张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底下在搞什么表演吗?鬼哭狼嚎似的,就像是鬼片中的地狱。”

站在山崖边上的于珊珊靠着栏杆往下看了看,说:“哇!好吓人呀,山下的几栋屋都垮了,车也翻了,好像上山的栈道也断了。完了,我们没法回去了。”

十几个人都跑到了栅栏这里,惶恐地看着山下的情形。韩娇娇无奈地说:“听老师说,济南在三十年内发生了八次地震,今天的地震不大不小,偏偏让我们遇到了,真是倒霉。”

马璇哭着说:“呜呜,为什么不早点走了,现在走不了呢,栈道没了,下不了山了。”马璇在哭,杨珍环却在笑。屈秀彤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杨珍环,问道:“你笑什么呀?”

杨珍环说:“幸好我们刚才没有往下走,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我们刚才就走的话,现在正好在山底下,那些碎石头有可能会全部落在我们身上,我们也许会被塌死。”牟琰说:“是呀!这样来看,我们倒是幸运的,幸好留在了山顶上,璇,别哭了,我们找一找出路。”

十几个人在山顶上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下山,栈道断了,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山了。到了晚上,一群人围成圈坐在一起,仅剩的食物没有多少了,只有十几块巧克力和十个大面包。韩娇娇把食物全部装进了一个包,准备到了第二天再慢慢发,也不知道大家会在山上呆多久,有几个人非常悲哀,感到绝望,也有一个人表现得很从容、很平静。这个异常镇定的人就是屈秀彤,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冼璐迷惘地问:“秀彤,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呀?你一点也不担心吗?”屈秀彤答道:“无所谓呀!反正我从小到大受苦受穷,这种日子也过腻了,我和母亲还背了一大笔债,如果死在这里,债就不用完了。活着是苦,死在这里的话,一了百了,我担心什么。”

牟琰说:“是这么回事呀!我父母也欠了不少债,我家里也挺穷的,但我对生活还是充满热爱的,因为我非常喜欢舞蹈,我曾经赢过张柯睿一次。那是去年运动会的时候,当时开幕式的表演名额有限,老师让我跟他一起跳舞,结果我跳得更好,所以老师选了我。他好像伤心地哭了,我们定了一个约定,一年之后再认真地比试一回,这个比舞的日子就是下个星期四。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那就再也没有机会跟他比舞了,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韩娇娇回忆了一下去年的事情,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柯睿小看了你,所以输了。”

尚晓惟谈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纪录片,1972年,乌拉圭橄榄球队决定去智利参加比赛,结果飞机在四千米高的安第斯山脉坠毁了。四十五人有十二人当场毙命,一天之后又冻死了四个人,苟活下来的一群人没有多少食物,带在身上的食品只够吃十天。吃光了所有食物后,他们突然意识到,想要活下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吃人肉。最先被吃的是飞行员,因为他们跟飞行员没有任何关系,其他人彼此都是朋友、亲人。

困在山上的一群人达成了一个协议:如果我死了,你们可以吃掉我的尸体。接下来的两个月当中,一群人彼此照顾、互相鼓励,在严寒、雪崩、病痛的折磨下,又有几个同伴相继死去,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十六个人。两个身体好的人带了非常充足的人肉干粮,下山求救,走了大概十天,终于遇到了一个牧羊人,牧羊人报警后,呆在山上的一群人终于获救了。从飞机坠毁到获救,他们总共在山上呆了七十二天左右。

呆在山上的时候,气候非常恶劣,白天温度最高也是零下十度,晚上会降低到零下三十度,睡觉的时候彼此脸对脸,让呼出的热气喷到对方脸上。当他们获救的时候,他们集体承诺,一起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吃人肉的事。直到多年以后,一位生还者讲出了真相,被新闻媒体大肆报道,其他人也只好委婉地承认了这件事,这个话题在社会上引起了激烈的道德讨论,震惊全球。有位导演看中了这个真实的故事,觉得这是一个好题材,拍了一部叫做《天劫余生》的电影。

牟琰睁大眼睛看着尚晓惟,说:“有这么吓人吗?吃人肉吃了两个月。”齐榕说:“我想起来了,那部电影我好像看过,我以为是瞎拍的。”

冼璐说:“如果我们一直困在这里,找不到食物,那我们也只能吃同伴的尸体了。”

申莹莹看了马璇一眼,轻轻道:“现在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如果真的需要吃人肉,我希望最先死的人是她。”杨珍环问道:“莹莹,你为什么希望马璇死呀?你跟她有仇吗?”

“傻瓜,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一群人个个都长得很瘦,只有她胖一点,她不仅长得高,而且还很胖。要是别的人死了,只能啃骨头,如果马璇死了,可以多吃几块肉,我和她一起洗过澡。当时我认真观察过,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头小猪,肥肉特别多,不愧是我们学校公认的胖子。”

杨珍环兴奋地看着申莹莹,说:“好!那我们计划一下,如何分她的肉,我包里有水果刀,如果她真的死了,我砍左腿,你砍右腿。”

坐在对面的马璇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申莹莹委婉地说:“没什么,我们就是在商量,那几块巧克力什么时候慢慢吃。”

冼璐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说:“完了,手机没信号了,没办法跟外界联系了。”牟琰说:“你现在才发现呀!我上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信号的,我去别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邵言媛离开了坟地,回到了宿舍,在走廊上看见了几个老师。他们似乎正在紧张地问话:“他们都没有回来吗?一共去了多少人呀?”

“我们三班和乐器班的人加在一起,一共是十一个,算上一班的屈秀彤,一共是十二个。”

这位三班的女生说到这里,旁边的蒋竹琪说:“是十三个人,好像齐榕也去了,他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他去那里旅游了。”

邵言媛走过来说:“琪琪,他们十三个人怎么了。”蒋竹琪说:“他们一群人去了某座大山,那里是旅游胜地,那里发生了地震,听说上山的栈道全部断了,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吧!”

想到牟琰在那里,邵言媛心里忐忑不安,一瞬间产生了莫大的担忧。徐胤贞有点讽刺地说:“别的人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一个人,那就是于珊珊,她一定会活下来。她这个人是天生大富大贵的命,家里有钱又有权,神通广大的父母会给她解决一切烦恼,她不像是个短命鬼。”

蒋竹琪看着徐胤贞说:“是呀!于珊珊是天生的富贵命,不像我们这些人。”

在山顶上的第二个夜晚,食物已经没有多少了,牟琰又去找水,他走了没多久,众人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齐榕站了起来,说:“怎么回事,我们过去看看。”

十几个人来到了栅栏边上,发现悬崖最左边的地方完全没有栅栏,看样子牟琰是走到边上掉了下去。冼璐说:“牟琰这个傻瓜,现在天刚黑,月亮还没有升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干嘛要挑这个时候去找水了。”

齐榕绝望地看着下面,虽然看不到牟琰的尸体,但他感觉到了牟琰最后的心跳。于珊珊呆呆地站在齐榕后面,想起了电视剧中的一些片段,主角,或者是配角、大恶人,只要掉下悬崖,十有八九都会活下来。悬崖,在银幕当中永远是一个可爱的地方,一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地方,掉下去了最多也就是受点伤而已。现在,在现实当中充当配角的牟琰掉了下去,他的结果会不会和影视作品中一样,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申莹莹含糊地说:“我们明天早上再来这里看看,看能不能看清楚他的尸体究竟在哪儿,如果是在半山腰的话,可以走下去找到他。如果他是掉到了山底下,我们是走不下去的。”

李雪琪说:“死了一个人也好,如果明天我们还不能获救的话,那就真的要吃人肉了,现在食物有着落了。”尚晓惟附和道:“对,有食物了,如果牟琰真的在半山腰摔死了,我明天就去找他的尸体。”

杨珍环用悲哀的语气说:“唉!我希望死一个胖点的,可偏偏死了一个瘦男人,牟琰要是长胖一点就好了。”于珊珊说:“你们别胡说,牟琰他没有死,想一想我们看过的电视剧,只要是有点戏份的配角,坠落悬崖都能生还。”

过了几个小时后,明亮的满月出现了,十二个人都感觉到了灿烂的月光。杨珍环突然从包里拿出了化妆品,对着镜子认真地化妆,然后换上了之前的表演服。尚晓惟说:“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有心思化妆。”

齐榕说:“晓惟,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对女人而言,脸蛋与外貌就是她们的命。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美丽一点,明白了吧!”

化妆完毕,杨珍环站起来说:“珊珊,这个夜晚我们有点绝望,圣洁高贵的月光照耀在我们身上,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朋友,也当你是对手。现在,月亮就是我们的见证人,我们的裁判,我们就在这轮满月之下比舞,看看谁的舞技更棒。我们把《林中孔雀》再跳一遍,我们的舞步差不多都一样,看谁跳得更好。”

杨珍环气势汹汹的话,令于珊珊感到身体发热。于珊珊迅速地站了起来,说:“好,我现在也有点高兴,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惦记着跳舞,不愧是我的同伴,你真的是一个优秀的舞者。黯淡而又凄美的月光,就是我们最后的评委,这个宽阔而又宁静的悬崖,就是我们最后的舞台。珍环,来吧!我们一起跳舞吧!”

两个妩媚灵活的身影,一高一矮开始舞动了,这是她们一生当中最执着的一次跳舞,用生命在舞,用灵魂在舞。原本表现得很从容、很镇定,坦然面对死亡的屈秀彤突然哭了起来。李雪琪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哭了呀,你不是不怕死的吗?是因为牟琰掉下了悬崖,他把死亡的感觉带给了大家,所以你感到恐惧了对吧?”

屈秀彤说:“是这么回事吧!刚才他掉下去的时候那一声大叫,给人的感觉好惊悚、好恐怖,我在一刹那突然明白了死亡是怎么回事,体会到了那种可怕的感觉。就算要死,我也必须见我母亲一面,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尚晓惟说:“那一群橄榄球队成员,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后来说出了真相,过了四十年,他说出了他当年面对绝境时的内心挣扎。他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要坚持活下来的决心很简单,那就是我必须活着,我要回家见母亲。”冼璐说:“我现在最在乎、最担心的人也是母亲,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还没有尽孝了,要是真的回不去了,我母亲该怎么办。”

尚晓惟认真地看着杨珍环,她现在真的好美,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晶莹剔透、天真无邪,秀发凌乱地散开了。她的舞姿柔美而又活泼,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有气势,看来她真的是毫无保留地跳出了最完美的舞步,这不是表演,也不是排练,这是真的在用灵魂展现自己最后的舞技。真是奇怪,她以前的舞技并没有现在这么好,过去的三年内,珍环再认真、再投入,也无法把舞技发挥到这种地步,今天她怎么变强了这么多。

感到震撼的人不止尚晓惟一个,齐榕同样感到不理解,杨珍环为何突然变强了,于珊珊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同班同学明明不如我,她长得比我矮,没有我漂亮,专业水平也比我差,每次考试,她的成绩都落后我一大截。月光照耀下的这一刻,她为何完全压制了我,这叫什么,回光返照吗?难道她真的死定了,在死之前练就了超越我的舞技吗?抑或,不止她一个人会死在这里,大家都要死在这座山上。

巨大的恐惧与压力,令于珊珊超越了本身的极限,她也拿出了无比认真的态度,跟杨珍环的舞技达到了相同的水平。到了《林中孔雀》的最后一步,两个人都累坏了,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两个人都没有站稳,差点倒在地上。齐榕伸手接住了于珊珊,尚晓惟伸手接住了杨珍环,两个人都昏过去了。

韩娇娇说:“要是之前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她们能把舞技发挥到这种地步就好了,当着无数观众的面,她们跳得有气无力、乱七八糟。此时此刻,在这个安静凄凉的悬崖边缘,她们竟然跳得如此完美,令人眼花缭乱。”

冼璐严肃地说:“是的,她们刚才跳得真是太有气势了,雷霆万钧、惊涛骇浪,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水平。”李雪琪说:“我也很难做到。”

在山顶上呆了两天之后,十几个人终于获救了,救援队伍在头一天晚上就开始修栈道,修了十几个小时终于修完了。来到半山腰时,齐榕看见了牟琰的尸体,他的死相非常难看,摔得头破血流。于珊珊无奈地看着牟琰,说:“唉!电视剧中悬崖是一个能保命的地方,只要掉下去就能活,最严重的也只是受点伤而已。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中没有这种奇迹呢?”

申莹莹说:“电视剧本来就是瞎拍的,不能当真,希望牟琰的父母不要太伤心。”

来到山底下,离开这个旅游景点的时候,杨珍环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呆在那里的时候,自己把舞技发挥到了最佳状态,平时很少有这么好的状态。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陷入困境时激发了潜能吗?于珊珊内心的感觉也很复杂,以前跟同学们关系再好,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此时此刻,他们仿佛都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亲人更重要。

在牟琰的葬礼上,邵言媛与齐榕两个人特别伤心,大声地哭了很长时间,张柯睿没有哭,在一旁呆呆地站了很久。葬礼结束后,张柯睿说:“说实话,他死了我并不觉得伤心,只是有点不甘心,他曾经赢过我一回,现在他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跟他比试了。”

齐榕说:“是这么回事呀!你们只比过一回,没有比第二回,确实很遗憾,有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跟空气一样,没人把他当回事,死了之后反而让人无限回忆。邵言媛这丫头,据说她能跟灵魂沟通,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好像有点喜欢牟琰,现在牟琰要入土了,看看她如何跟牟琰交流。”

“哈哈,哪有这种事,她以为自己能跟死人沟通,这纯粹是她的幻想,这是一种病,这叫什么,这叫妄想症。”

“呃,是一种病呀?”

“骗你干什么,反正我张柯睿不相信这些,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真的能跟死人交流,她总是幻想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物,幻想自己能进入罗生门,领悟更强的舞技。”

齐榕含糊地问:“那为什么只有她的舞技能飞速提升,其他人的舞技进步得比较慢呢?”张柯睿答道:“这是因为她天分高,她天生就是个舞蹈奇才,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邵言媛、齐榕、张柯睿离开了牟家,回到学校的时候,看见教导主任正在校门口表扬李雪琪,大声地夸奖她,看样子她是在某场比赛中拿了好名次。主任表扬了李雪琪几句之后,又简单地夸奖了一下她的两个队友,这两个人是孙小小与杨珍环。张柯睿来到孙小小身边,说:“李雪琪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吗?主任这么高兴地夸奖她,她得冠军了是吧!”

“是的,我们先是三个人一起上台表演,然后她参加了斗舞比赛,跟别人比试BREAKING,结果她赢了。”

听了孙小小的话,齐榕说:“论街舞,她的水平好像也不怎么样啊!她竟然能得冠军,是对手太弱的缘故吧!”杨珍环冷冷地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她父亲就是赞助商,负责给选手打分的评委都要看她爸爸的脸色,她想不当冠军都难。”

齐榕看了一眼李雪琪,小声地说:“我说她怎么成了冠军呢,凭她的BREAKING水平顶多赢几个三四流的B-GIRL,绝对赢不了一流的对手。”张柯睿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钱晗璇站在张柯睿背后,不满地说:“哼!李雪琪今天最后的一个对手是我的教练,上海的知名舞者,我管她叫洪老师,她的舞技根本不如洪老师,可评委还是集体判她赢,真不公平。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把李雪琪当成永远的对手,将来一定要赢她一回。”

“这位一年级的同学,要跟优秀的学姐较量是一个好想法,但是你要记住,同学之间也不能恶性竞争,比舞时不要太极端,要有体育精神。”

钱晗璇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是给学校做宣传的老师,叫习惟悦。张柯睿拍了一下钱晗璇的肩膀,说:“习老师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不能恶性竞争啊!”

“我记住了,将来我跟李雪琪的较量一定是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

话说完后,钱晗璇朝寝室走去。钱金瑶突然出现在习惟悦旁边,轻轻道:“习老师,你教训别的学生时可以随便批评,在她面前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要是她心里不爽,回家在她父母面前说你的坏话,她的家长只要给学校打一个电话,校长迫于压力会马上开除你的。”

“啊!她父母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我没必要骗你,她爸爸是我的干爹,我这个干爹是一个市的首富,要什么有什么。钱晗璇的外公比她爸爸更有钱,她外公是一个省的首富,你想像一下,她的后台有多硬。”

杨珍环惊讶地说:“哇,钱晗璇真的是命生好了,一个活在现代的公主,她父亲是你的干爹呀!那你也能跟着沾点光,你将来出身社会了,一定能靠她爸爸找份好工作。”

“不!”钱金瑶冷冷地说:“我没打算靠她家的关系找工作,也没打算跟她爸爸搞好关系,相反,我还想害她爸爸。”

孙小小问道:“你想害她父亲,这是为什么?她父亲不是你的干爹吗?”

“是,那个人是我的干爹,但他也是我们家的仇人。”

钱金瑶谈起了一段哀伤的往事,十五年前,在潍坊的某个小镇,有两位姓钱的青年才俊同时追求一个女子,长得高一点的被称作钱大公子,长得矮一点的被称作钱少爷。这两位青年同姓同宗,长辈的灵位放在同一个祠堂里,两家人关系非常好,处处保持合作关系。虽然钱大公子与钱少爷一起追求同一个女子,但他们并没有因此翻脸,仍然保持着一种友好的关系,公平竞争,尊重女方的态度。

三个人保持着一种忽远忽近的距离,这种暧昧关系持续了大半年,故事的女主角终于做出了决定,打算嫁给钱大公子,跟钱少爷摊牌。当女主角在两个男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钱少爷表现得还是很有风度,一副大度开怀的模样,祝福好朋友与红颜知己,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实上,钱少爷的内心还是感到非常痛苦的,好像失去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了。

没过多久,钱大公子给亲朋好友发了喜帖,准备结婚,然而,女主角最终还是悔婚了。就在双方准备举办婚礼的最后一周,女主角跟钱大公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个人为之后的住处问题争论了很久。女主角认为结婚以后应该自立门户,出来租房,钱大公子认为应该和父母住在一起,就这样两个人吵了大半天,最后双方都不愿意妥协。女主角说了一句气话,我们分手吧!不用结婚了。

事实上,女主角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跟钱大公子分手,女主角后来连续两天没有跟未婚夫联系,对方也没有来找她。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钱少爷来到了女主角的住处,态度非常诚恳,表示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愿意娶她回家,完全尊重她的意志。女主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纳了钱少爷,马上跟他领了结婚证。听说自己的未婚妻嫁给了好朋友,钱大公子感到非常难过,但他还是默默地祝福对方。

由于之前喜帖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没有结婚,钱大公子的父母只好给那些亲朋好友轮流道歉,告诉他们不用来参加婚礼了,有很多亲戚为这件事在背后笑话钱大公子。虽然钱大公子没有半句怨言,但是他的父母憋不下这口气,开始在背后辱骂钱少爷,诋毁他和女主角,姓钱的两家人合作了很多年,终于闹僵了。钱大公子突然有了一腔热血,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出现了,打算努力工作,他决定搬家,一家人全部离开这个小镇。

当钱大公子一家人离开的时候,他的父亲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这一家人虽然离开了风水宝地,但我们一定会发财,乡亲们如果跟我们保持合作关系,我保证你们也会跟着挣大钱。如果你们跟那一家姓钱的人合作,你们也许会遭殃,只能挣小钱。”

后来的几年当中,完全没有他们一家人的消息,到了钱金瑶上小学的时候,钱大公子突然回来了,他是回来给祖先烧香的。一个小镇的人这才知道,当年他去了外地之后,娶了一位豪门千金,开了公司当了老板,挣了不少钱,潍坊也有他的分公司。很多老乡都积极地巴结他、拉拢他,跟他合作,钱大公子也没有忘记这些老朋友,叫潍坊分公司的总经理在各个方面帮助他们,照顾这些老乡们的生意。

钱大公子,从此被称作钱大老板,被大家看成贵人,他在工作方面照顾那些儿时玩伴,唯独冷落一个老朋友,就是当年抢走自己未婚妻的钱少爷。钱大老板来过钱家一次,第一次看见金瑶的时候,就被金瑶迷住了,非常喜欢她,认她当了干女儿,但他还是有点怨恨金瑶的父亲。两个老朋友见了面还是笑着打招呼,但钱大老板却在背后作怪,在生意场上打压金瑶的父亲,怂恿潍坊分公司的人以各种形式、各种方法陷害钱少爷。

齐榕说:“我明白了,那个钱大老板就是钱晗璇的父亲,故事的女主角就是你的母亲。你那个干爷爷当年说了那样一段话,现在完全应验了对吧?”钱金瑶说:“对,他说的话完全变成了现实,住在我那个小镇的人,选择合作对象,如果是跟我这一家合作,就只能挣小钱,不会发财。有一些人甚至会遭殃,跟着我父亲亏钱贴钱,如果是跟晗璇那一家合作,就会挣大钱,发大财。”

张柯睿不解地问:“有一点我没听明白,按照你的说法,你的母亲跟你干爹都到那一步了,怎么还是嫁给了你的父亲呀?”

没等钱金瑶回话,习惟悦说:“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当三个人处于僵持状态的时候,晗璇的爸爸选择了拖,选择了等,而金瑶的父亲例外。他没有拖,也没有等,他主动去找她母亲,所以她母亲被打动了。”

钱金瑶严肃地说:“是这么回事吧!我干爹当年表现得太过矜持,当他跟我母亲吵架之后,没有来找她,而我父亲找准了时机。可以这么说,我母亲是带着情绪结婚的,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就是想气一气干爹。看电视剧、言情剧,总有这样一个重复了又重复的片段,到了结婚的那一天,总会有人来闹场,搞得结不了婚。在现实当中,我母亲陷入三角恋时也不太愉快,但是,故事的高潮并没有拖到最后一天,没有拖到结婚的那一天,而是提前几天就结束了。”

齐榕笑道:“喜帖都已经发过去了,后来却没有结婚,你干爹真是一个大笑话呀!换成是我,我也会感到耻辱,羞于见人,搬家是应该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两家人,姓钱的两家人,同姓同宗,跟他们那一家合作的话就能发财,跟你们这一家合作的话就会遭殃。如此说来,钱晗璇那一家真的是有财运,我也要跟他们合作,以后巴结一下钱晗璇,跟她搞好关系。等她长大了,进了公司的高层,她也许会提拔我,让我进她的公司当个经理。”

钱金瑶讽刺地说:“是呀!你确实应该巴结她,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当中,她的家庭条件绝对是最好的。”习惟悦说:“有时候,人的运势就是这样的,一好,什么都好,一切都好,一家人都好,会把好运带给身边的人。一坏,什么都坏,一切都坏,不光是自己倒霉,甚至会把噩运带给别人,一家人都跟着倒霉。金瑶,你的感受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你怎么会理解,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感受。”

“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我明白你内心的感受,因为我也有相同的经历。”

钱金瑶睁大眼睛看着习惟悦,说:“你也有相同的经历,习老师,你也经历过这种事吗?”

习惟悦谈起了自己的过去,小时候,习惟悦住在湖北西北部的一个偏僻小镇,习惟悦的家就在祠堂的旁边。住在旁边的一家人跟惟悦同姓同宗,那一家的当家人是一位爱讲大话的老伯,惟悦管这位老伯叫三叔公,三叔公跟惟悦的爷爷是同一个太公看着长大的,惟悦的爷爷和三叔公有点不和,一直明争暗斗。三叔公喜欢讲大话,在各个方面跟惟悦的爷爷竞争,但他始终斗不过惟悦的爷爷,连续几个回合都败下阵来了。

到了惟悦十二岁那一年,三叔公突然准备搬家,他在外地的某个亲人混好了,打算把他们一家人全部接过去。三叔公呆在家乡的最后一天,打了惟悦一顿,惟悦当时跟几个小朋友一起玩爆竹,扔爆竹时扔进了三叔公的家,差点炸到了他。三叔公非常生气,命令惟悦跪在他家的门口,然后拿竹棍打了惟悦几棍,说实话,三叔公打惟悦,惟悦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惟悦也没有为这件事恨三叔公,小孩子不懂事,长辈教训晚辈,天经地义,况且三叔公打得也不算太重。然而,当惟悦的父亲来领儿子回家时,三叔公说了这样一段话。

三叔公指着惟悦大声地说:“对祖宗而言,姓习的两家人,我们这一家是旁系的,他们那一家是直系的。但是,我们这一家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飞黄腾达,做什么都顺利,他们那一家一定会越来越糟,一定会受苦受穷,做什么都做不好。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家出了惟悦这么个孽障。”

这件事过后,三叔公离开了家乡,去了北京,印象之中,三叔公只会吹牛,只会说大话。但是,这一回情况却例外,事情的真相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虽然是同一个祖宗,但他们那一家旁系的真的混好了,惟悦这一家直系的混得越来越惨,非常倒霉。三叔公那一家人不是一般的好,不是挣点钱而已,而是既有钱又有权,他们家里甚至出了一位高级领导。

惟悦的父母和其他长辈都开始怨惟悦、恨惟悦,认为是他把噩运带给了习家,每到过春节的时候,三叔公那一家人会回来一趟,进祠堂给祖先烧香。这个时候,只有他们那一家的人才能进去,惟悦这一家的人只能站在祠堂门口,站在外边听三叔公演讲,住在一个地方的人都会抓紧时间巴结他、讨好他。由于大家同姓同宗,惟悦也跟着沾了点光,被列为族长继承人,惟悦是族长的第十二顺位继承人。

“金瑶,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跟你有相同的经历,都是另一家的长辈说了几句气话,但是他说的话却应验了,变成了现实,我和你一样,永远活在那一家人的阴影当中。”

“是这么回事呀!习老师,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呀!”

习惟悦悲哀地说:“坦白说,三叔公那一次打我,我真的不怪他,不怨他,可他说了那样一段话,让我毕生都活在阴影当中的几句话,我真是恨死他了。后来我们这一家人做什么都做不好,炒股赔钱,做生意亏钱,干什么亏什么,不光是自己倒霉,还要连累那些跟我们家合作的人。我父亲怨我,我爷爷恨我,我母亲和叔叔伯伯也对我有意见,认为是我这个孽障把噩运带给了习家,所以我横下了一条心,要跟他们那一家人斗到底。我这辈子都会把他们当成仇人,我要好好整一整他们,用各种方法、各种形式陷害他们那一家姓习的人。”

孙小小说:“习老师,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他们有权有势,你拿什么跟他们斗呀?”杨珍环附和道:“嗯,小小说得对,习老师,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非但不应该跟他们一家作对,还应该巴结他们、孝敬他们,这样做对你的工作有利。”

习惟悦说:“唉!我知道他们不好惹,他们确实非常厉害,但我在少年时代就做出了决定,我活在世上有两个目的,一就是努力挣钱,二就是陷害他们。除了这两件事以外,别的都无所谓,这是我的宿愿。”

齐榕小声地说:“看来我该巴结的人不止钱晗璇一个呀!还有这位老师,他是习家的族长继承人,以后我要追随他。”张柯睿冲齐榕笑道:“你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呀!他是第十二顺位继承人,这个顺位完全是备胎,彻头彻尾的备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杨珍环用总结的语气说:“这个社会就是一个讲钱讲权的社会,习老师这一家混得灾,没钱没权,那祭祖的时候当然要靠边站了,三叔公那一家有钱有权,当然可以进祠堂了。看武侠剧、古装剧,复仇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仇人见了面都是一脸愤怒,以摧毁对方意志和身体为目的,一定要杀死对方才罢休。可是,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当中,仇人见了面往往都还有说有笑的,称兄道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双方关系很好了。报仇的方法就是在经济方面打压对方,整垮对方的公司,损坏对方的利益,在生意场和职场上针锋相对、陷害彼此。”

钱金瑶说:“对,就是这样,我父亲和我干爹见了面有说有笑,态度非常友好,但背地里却暗自竞争,工作时总是互相拆台,想要搞垮对方公司的项目。就算是上法庭扯皮,两个人的态度仍然非常好,站在法庭门口都还互相问好,嘘寒问暖,我们只是来法院解决一点小纠纷而已。”

习惟悦恶狠狠地说:“没有谁会真的完全放下仇恨,每个人都有报仇的念头,只是报复方法不同而已,我也许一辈子都会恨三叔公,恨他们那一家人,恨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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