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篇51

　　顾一野被兄弟三人架着回了院子，得老太太的意，带回了老人家的屋中，阿婆挥退了众人，顺道吩咐沈林把房门关紧，兄弟三人把顾一野扔在了地上，然后退出了房间。

　　顾一野身子落地时发出结结实实的咚的声响，他瞬间恢复跪姿，卷起衣摆忙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污，然后跪着来到坐在太师椅上的沈家阿婆面前，他仰头望着老人家的眼，溢满孺慕之情和羞愧，眼泪一滴滴淌下，他张口，哭声似是稚童

　　“阿婆，是乖乖错了……”顾一野说着再要俯身叩首，被老人家伸手握住颤抖不止的肩头，拦下！

　　阿婆苍老的声音在顾一野耳边响起

　　是和多年前一样的慈悲温和

　　还有浓浓的疼惜

　　“都是身不由己的，好孩子，阿婆原谅你了，站起身来，让阿婆好好瞧瞧，我们乖乖这些年长高了吗？变模样了吗？”

　　顾一野心口疼的直哆嗦，他赶忙拿手背了背眼睛，然后站起身来，扯扯嘴角，冲阿婆露出一个憨憨傻傻的笑来。

　　老人家岁数大了，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

　　她将男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几回

　　握上顾一野的手，笑眯眯道“我们小野长高了，也长结实了，被阿林揍成这样，这张脸啊，都比阿林好看呐，跟我们囡囡，更般配了……”

　　顾一野又咚的一声跪下，伏在老太太腿上哭着。

　　沈家阿婆抚着他的发，低头看他腕上的舍利子

　　有些惊讶着问

　　“这么多年了，还戴着呢？”

　　顾一野抬起哭红的脸，点头道

　　“小野从没有一刻离过身，哪怕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它戴在我的腕上，离我的心却是最近的，我在外想您，想囡囡，想家时，摸摸它，就觉得还能撑下去…”

　　阿婆眼角一热，心疼的瞧着顾一野

　　“当年见你第一眼啊，就知道你这孩子重情重义，性子执拗，心思也重，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会经历那样的灾祸，正是知道你对囡囡的情意，才更理解你的不能释怀，可是乖乖啊……”阿婆轻拍着顾一野的肩头，指了指窗外，男人目光沿着阿婆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顾一野看着院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围着囡囡又哭又笑的

　　他们都是自己的至亲至爱

　　阿婆叹道“谁的一辈子没有遗憾呢，可是小野，现在你爱的，爱你的，都还好好的，你那早死的阿公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活的心宽快活，囡囡自小在你阿公身边长大的，性子随了他，你阿公一辈子就记住一句文词儿，花未全开月未圆，半山微醉尽余欢，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慢慢放下，终会放下，好孩子，阿婆知道你也是委屈的，我们呐，都陪着你，都爱着你，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当年不过和锦澜锦程一般大小的少年啊！

　　他背负的，实在是太沉重太残忍了

　　是孩子呢，怎么不委屈呢？

　　院中说笑的众人突然听到主屋里响起的哭声

　　皆都一愣

　　顾一野伏在沈家阿婆膝上嚎啕大哭，老人家一下下拍的他的背，流着泪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玉秀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城抬手擦过她颊边的一滴泪

　　她盈满泪水的眼怔怔望着苏老爷子，她委屈的一瘪嘴，扑进老爷子怀中哭泣不止……

　　苏城和祁同译心痛的闭眼……

　　女人哪里是替自己委屈呢，她是恨不得代替里面的男人受尽那些委屈和磨难的。

　　顾一野在主屋哭了半天，才搀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男人脸上哭痕明显，却是眉清目朗，郁气尽散，好似脱胎换骨般。

沈家阿婆瞧着院中众人，笑着说“这时间了，大家伙都饿了，咱们就近去沈园吃顿饭，我的两位老兄弟陪我这老姐姐一整天，一道过去，不能不赏脸的啊”

　　老太太在顾一野的搀扶下，脚步蹒跚的来到苏城和祁同译面前，二人忙点头

　　“我们老哥俩啊，全听老姐姐安排……”

　　老太太眯眼笑着“这么多年没吃肉了，今天我要吃一整只猪肘子，我要抱起来啃，谁都不能跟老太婆抢，老太婆要好好给肚子里填填油水，听到没有呀？”

　　众人哈哈大笑，苏城和祁同译笑着搀过老太太

　　老太太扭头对顾一野道“乖乖和囡囡回屋拾掇拾掇自己，我和你爷爷伯伯先过去，你们慢慢的，不着急啊……”

　　顾一野含笑道好，视线转到沈玉秀身上

　　目光黏在一处，再分不开

　　一众人先后出了院子

　　只留下两两相望的二人，眼中映着彼此微笑的样子

　　男人率先迈开步子，朝着他的妻子走了过去，他展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闻她发间的馨香，听她柔声低语

　　“一野，欢迎回家……”

　　“囡囡……”

　　“嗯？”

　　“谢谢亲爱的你……”

　　“傻瓜啊，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他笑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话儿你上辈子就说过了”

沈玉秀笑着推开男人，拉过他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