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落叶

三人虽配合默契，却也也孤狼难敌围剿。他们下了狠手，大多都是在娄青强的指示下，手不留情的一招一式。

　　元禄的机关箱从背后扔了出来，他伸手一摁，箱子大开，暗镖飞出。瞬间抛出的飞镖精准落在道众的肩膀。他们终究没有下狠手，且不说是以往的共事的，闹出人命来，他们也难逃其咎。

　　软剑抵不过大刀，更何况，还三四个同时劈来。顾牧没来得及摸向自己腰间的暗器，就被一脚踹飞。后背撞上树干，又狠狠跌落。

　　刺痛让顾牧万般难受，但更难受的，是顾牧看见元禄的状况也不好过。元禄不擅长兵器，此次出城，他们也并未做任何防备，新做出的暗器尚未完工。

　　顾牧蹙起眉，正拿起软剑继续鏖战。只见宁远舟也回了头，却也因此，被砍到了臂膀。宁远舟只朝着元禄大吼。

宁远舟“不用管我们！用雷火弹！”

　　可话音未落，就有人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一盆水，将元禄浇了个彻底。元禄手里的雷火弹被他们踢走，又有人直接持着剑，就要刺向元禄的危急关头。

　　一只包袱突然从半空飞来击中剑身，剑锋险从元禄喉旁擦过。

　　顾牧一向敏觉，回过头发现是刚刚分开不久的任如意。来者眼神凌厉，她手中却没有任何武器，只是一片绿叶，刷刷飞出，飞叶如剑，精准地划过道众的颈侧。

元禄“如意姐！”

顾牧“任如意！”

　　娄青强被击退，顾牧的后背却被人一刀劈中，直接跪伏在地。她迅速起身，杀意笼罩，他们不留情，那也别怪她心狠。

　　软剑直击命门，刚刚那个劈她的道众也应声到地。

　　顾牧迅速赶到元禄身边，一边与道众对招一边问。

顾牧“没事吧？”

元禄摇了摇头，看向任如意。

元禄“你不是一点内力都没有吗？还能这样？”

任如意“飞花落叶皆可杀人。”

　　话音一落，任如意的眼神与顾牧交汇，两人迅速将围在她们周遭的道众一一处理。招招致命，手起刀落，一命呜呼。

　　顾牧与宁远舟对视，又看了看任如意。只见宁远舟与任如意，破天的默契，同时开口。

宁远舟“带他先走！”

任如意“我带他走！”

　　顾牧武功比元禄好些，自然与宁远舟一起殿后。任如意拉着元禄，落叶明明柔软，却在任如意的两指间，宛若犀利的利刃。

　　她们突出重围后，宁远舟与顾牧也迅速冲出包围圈，摆脱道众的包围，正赶上任如意与元禄，就见前方突然窜起了一众手执弓箭的士兵。他们身着的服装，并不是六道堂的道众，更像是羽林军。

　　守卫皇亲国戚的军队。

　　弓箭对着四人，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娄青强这是要他们死在这儿！

　　身后娄青强他们匆匆赶来，娄青强咬牙切齿。

　　“弓弩手！射！”

　　弓弩手却犹豫着，“那可是宁大人、顾大人……”

　　“他们早就不是六道堂的了！给老子射！信不信我打断你全身的骨头！”

　　那一字一句勾起了顾牧的回忆，她亲眼目睹，娄青强将那位叫玲珑的舞姬，硬生生打死。顾牧回头瞪着娄青强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同样狠厉地盯着娄青强。

　　顾牧看向了任如意，可她不敢劝。娄青强的确该死，滥用私刑，与他人勾结出卖六道堂，陷害六道堂道众，与赵季简直蛇鼠一窝。

　　娄青强刚从弓弩手手里抢过弓弩，就见士兵后，悠哉悠哉地走出一个人。穿着朝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章崧，当今梧国相国。

　　娄青强站在那儿，却连忙放下弓弩，带着一众零散的道众行礼——“参见相国！”

　　章崧看也不看娄青强，只当后者是透明人。章崧只微笑着，走向宁远舟。

章崧“宁堂主，赵季既然请不动你，老夫就只能亲自出马了。”

章崧“小顾殿也在啊。”

　　宁远舟无可奈何，带着他们抱拳行礼。只有任如意，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即使盯着章崧，可却感受得到她身上对娄青强的杀意。

章崧“可否借一步说话？小顾殿也来吧。”

　　宁远舟与顾牧眼神交汇，却只一个呼吸，便做好了决定。宁远舟与顾牧一前一后，正要越过士兵，去寻个能坐下来谈正经事情的地方。

　　就听身后砰的一声。

　　娄青强死了，身边是一片带着血的落叶。

　　想必是娄青强要来劝阻或是讲些朱衣卫相关的事情，却被任如意一击毙命。只听任如意语气冷静，与前些天娇弱的舞姬判若两人。

　　这才是她，杀伐果断，冷静无情。

任如意“第一个。”

　　顾牧很快猜到，是与玲珑有关。只是顾牧没想到，传说中无情残忍的朱衣卫也会为共事者复仇。

　　宁远舟凝着眉，眼神却颇为欣赏。

宁远舟“你还是不装，才比较顺眼。”

　　六道堂道众这才反应过来，刚要上来生擒任如意。就被章崧喊住，他位高权重，说出的话也比任何人都有用，也让人不敢忤逆。

章崧“住手，不得对宁堂主的表妹无礼。”

　　章崧又一抬手。

章崧“请。”

　　顾牧回头看了眼任如意，想必裴九娘已经把任如意的消息大肆宣扬。又或者，章崧这人手眼通天。

「官道边 凉亭」

　　宁远舟顾牧章崧，三人坐在桌边，顾牧就坐在中间。章崧亲自点茶，茶具洁净又漂亮，是章崧自己带来的茶具。

　　身后，任如意与元禄坐在树底下。任如意正在帮元禄处理伤口，元禄疼得呲牙咧嘴，任如意却面不改色，手腕也未曾颤抖。

　　章崧示意二人喝茶，宁远舟没喝，顾牧也不敢喝。

　　宁远舟正襟危坐，对章崧不敢不敬。

宁远舟“相国来意，宁某心知肚明，只是在下才疏力薄，只恐难以胜任。”

章崧“你才疏力薄？那老夫岂不成了行尸走肉了。”

　　章崧笑着，望向顾牧，又示意顾牧喝茶。

章崧“小顾殿，不必拘谨。这件事，是我与宁堂主之间的交易。”

　　顾牧只微笑着，刚拿起茶杯，却放了下去。她知道，宁远舟不能喝，她也不能喝。再去安国，无非是让她们有去无回，压榨她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顾牧“多谢相国，但顾某心领了。”

　　章崧凝着眉，看向旁边的六道堂道众。

章崧“说说，在你们这些六道堂缇绮脑子里头，间客到底是什么？

　　丁辉抱拳回复：“监视、暗杀，还有，收买变节之人。”

章崧“这些事，节度使养几个聂隐娘一样的游侠儿就能办到，可朝廷为什么还要花每年军饷的六分之一，养着你们六道堂？”

　　任如意的手稍一停顿。顾牧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眼前所谓的奸相，或许心怀天下。

章崧“宁远舟的武功或许只比你们高一点，但智计却胜于你们百倍。六道堂上千人，只有他一个人才清楚间客对于朝廷真正的作用——不是暗杀，不是偷盗，而是搜集情资。”

章崧“再从成千上万条情资里，整理出真正对国政有用的信息！可他走之后，赵季闲置地狱道，废了森罗殿，是以圣上出征前拿到的情资，十条倒有九条都是假的，为什么？因为人家安国朱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一样也会放假消息！没有经过多路验证过的情报，就是胡扯！”

章崧“为什么刚才赵季的亲信死了，我毫无所动？因为在我眼里，他连你们宁堂主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章崧一字一句，都戳在了顾牧宁远舟心中，她们对于间客的理解，没曾想，除了宋一帆还有人与她们不谋而合。

　　旁人不能理解，因此她们六道堂，背负骂名，又深感压力。在赵季上任以前，她们减少了暗杀偷盗，反而是精湛情资能力，成为媲美金沙楼¹的间客组织。

　　顾牧回头一望，只见六道堂道众全都低着头，只有任如意以欣赏的目光盯着宁远舟。

　　宁远舟却波澜不惊，这些话，早在六道堂的时候，宋一帆与顾牧日日夜夜夸赞。

宁远舟“相国谬赞了。”

章崧“老夫可没有给你戴高帽子，这一次圣上被俘，败因之一就在六道堂。其实老夫早就欣赏你的才能，可惜你始终不愿为我所用，老夫才只能袖手，放任赵季再三陷害于你。”

宁远舟“相国如此坦诚，无非是想恩威并施，可宁早已厌倦朝中倾轧²，且因入狱五劳七伤，难当相国之重托。”

　　宁远舟拍了拍顾牧的肩膀，眸子陡然射出精光。

宁远舟“刚才我表妹的功夫，相国已经见识过了。您固然可以用元禄他们的性命要挟我，可宁某也能赶在他们断气之前，送您早登极乐。”

　　士兵大惊，纷纷抽出刀，准备保护章崧。顾牧不动声色，她清楚宁远舟在威胁，如此才能金蝉脱壳。

　　可章崧却丝毫未见慌张，悠然取茶而饮。

章崧“我自然知道你不受要挟，可若是此事关系到盈公主的性命呢？”

　　章崧看向顾牧。

章崧“我记得，盈公主与小顾殿，情同姐妹。”

　　「¹金沙楼：后期会出现的情报组织，与六道堂有深度合作。

　　²倾轧：（同一组织中）排挤打击不同派系的人。类，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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