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机

杨盈“臣弟皇四子杨盈，自请出任迎帝使。”

　　身高六尺，身着官服，却没人不知道，杨盈是个女子。朝堂之上没人不知道，深宫里有位不受宠的出身低微的公主。

　　但只要，有人敢赴死前往安国。无论是男是女，他们都奉承为迎帝使。

　　纵使丹阳王不愿意自己妹妹去做这般危险的事情，却没人敢阻止。甚至皇后萧妍亲自出来，册封杨盈为大梧礼王。

　　这是他们唯一的代价最低的方法。但事实上，没多少人在意皇帝是否能回来，他们只在乎，那把椅子上坐的会是谁。

　　被封了礼王，随从侍女，自然也比以往多上数倍。郑青云来找杨盈的时候，她正跌跌撞撞地走进她的冷宫。

杨盈“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

　　杨盈说话都带着哭腔，她自小就没怎么见过其他人。如今，在这朝堂之上，替丹阳王替皇后做了这么一件危险的事情。

　　杨盈怕，却更怕错失良机。

　　她想择良婿，想借此功劳免去宁远舟的罪，她更想的是成为一个自由自在，而非深宫里默默无闻的无权公主。

「梧国 宁府后院」

　　任如意清醒以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会儿，宁远舟正坐在亭子里烹茶。

任如意“多谢公子。”

宁远舟“醒了就赶紧走。”

　　任如意姿态万千，作为一只白雀的确能耐。可顾牧却不觉得，她只是个白雀。顾牧站在柱子后，只见宁远舟眸子都没抬，就厉声赶人。

　　顾牧偶尔也觉得，宁远舟还真有些古板无趣。

任如意“奴这伤口是公子换的，身子都见光了，公子理应负责。”

　　任如意的话直白撩人，若是寻常人家，也自然举旗投降。可宁远舟行走江湖二十余载，见过的莺莺燕燕比杨盈见过的话本子还多。

　　自然，对这般小伎俩不感兴趣。

　　宁远舟掀起眸，只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任如意。

宁远舟“你这衣服是我妹妹换的，伤药也是我妹妹换的。你是白雀，就别装三贞九烈了。”

　　宁远舟顿了顿，又补刀了句。

宁远舟“不像。”

　　刚站起来的宁远舟与柱子后的顾牧对视，顾牧正要走出来，就听任如意继续说。

任如意“如意并非是想赖上公子，只求公子别赶如意走，外边都是恶人，我一个弱女子，只怕踏出这个 院子，连一刻都活不了。”

宁远舟“这与我何干呢?”

　　宁远舟的语气清冷，倒是让顾牧想起了，在六道堂时雷厉风行的宁副堂主。

任如意“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是善人。”

　　顾牧忍俊不禁，扶着肚子从柱子后出来的时刻，与任如意两两相望。只那短暂的一眼，顾牧就敢确定，任如意，绝非白雀那么简单。

顾牧“抱歉，实在是好笑。”

　　任如意并不在意顾牧在笑，只行了礼，真诚地感谢着。

任如意“小姐，多谢小姐替奴更衣换药。”

顾牧“举手之劳。”

　　顾牧摆了摆手，与宁远舟对视了眼。宁远舟才吐了口气，接着往下说。

宁远舟“相信你昨晚已经知道，我以前是六道堂的 人，我会是善人吗？嗯？”

　　那撩人的单音节，若是放在以前。定是迷倒一众女娘的宁副堂主。可如今，入狱充军，别说当初那婚约了，之前那些迷恋宁远舟的，也都会望而生却。

任如意“您昨晚并没有赶如意走，您就是大善人，求公子再发一回善心吧，别赶奴走。”

　　任如意攀上宁远舟的手臂，却迅速被宁远舟甩开。宁远舟那嫌恶的神情，让顾牧见一次笑一次。

任如意“你想让奴做什么，奴都心甘情愿。”

　　顾牧抱起胳膊，眼神落在任如意身上，她却并没有站在她们之间。比起阻拦，顾牧倒乐意看到自己那清高的哥哥，是如何被这样妖艳的美人儿拉下神坛。

顾牧“你干嘛缠着我们？你能从拾遗府出来，还能在教坊偷天换日，避开了六道堂的眼线不说，几乎全身而退。这样厉害的朱衣卫，只是个白雀？”

　　顾牧的话，让宁远舟略有深思。他抬起手，指着院门。他们不再是六道堂的人，自然与朱衣卫再无瓜葛。有缘相逢，权当化个善缘，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宁远舟“想必，就算出去了也能活得好好的。大门在那，不送。”

　　却没想到任如意倒退了一步，耍起了无赖。

任如意“奴不走！死也不走！我也不是白雀！”

　　宁远舟凝着眉，直直朝着任如意走去。宁远舟这人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几乎把六道堂的刑具都试了个遍，这样才能在潜伏之中不因刑罚而屈服，才能更准确地知道那款刑具效率最高。

　　拇指狠狠地压在了任如意的肩膀上，没几秒，肩膀上就沁出了血。顾牧握着匕首，有些不忍，且不说任如意现下毫无内力，就单单昨夜上的药，都够顾牧心疼个百八十回。

宁远舟“一个一点内力都没有的人，居然能从六道堂 的手上逃脱，相信那些教坊的舞姬也教了你不少东西，你是白雀吧？还是紫衣使？”

　　任如意蹙着眉，顾牧五感极佳，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丝疼痛。可任如意字字句句，倒像是她们误会了她。

任如意“公子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走，审我的人说，玲珑是朱衣卫的白雀，我记性好就成罪过了吗？玲珑姐姐之前是想招揽我，可我只当没听懂，若非走投入路，我不想成为牺牲色相，引诱男人的白雀！”

　　任如意的话似一块砖，狠狠地敲在了她们心房。她们从来心疼白雀，心疼那样可怜的女人。

　　只是间客组织出身，无论地位如何，都视为同等的恶毒的对手。也无论，做错事的是谁，只要那人是朱衣卫，就该死。

　　这是偏见，却也无法撼动。

　　宁远舟沉了眸，力道却不知觉弱了几分。

宁远舟“这就从奴，变成我了啊。何必呢，一个没接受过训练的人，能在我手上熬这么久。单凭这一 点，你就算出去了，也能活得很好。”

　　宁远舟的话让顾牧瞬间清醒，入目却见任如意肩膀的血越来越多。顾牧早已被那感同身受的疼痛压得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却有些气若悬丝。

顾牧“哥，够了。”

　　宁远舟刚松开手，就听任如意愤懑不平地说着。那双眼睛，瞪着宁远舟。似猎豹，藏在丛林深处只待伏击的猎豹。

任如意“谁说我没受过训练，教坊的人用沾了水的皮鞭抽我，你们六道堂又用刑具折磨我，哪个不比现在疼！可就算再疼，我也能忍！因为我想活，我不想死！”

　　时机正确，猎豹追击。任如意一口咬在了宁远舟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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