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在下竟不知,原来西陵姑娘那么早就属意于我了?”相柳坏笑道。
小夭又气又笑,说:“我只是想折磨你而已。”
“可是折磨我,不就是在折磨你自己?”浪荡子防风邶痞笑。
小夭本想再怼回去,但周围宾客人来人往,也不是和相柳斗气的时候,遂叮嘱他看好小九,收了灵力,便又主持事宜去了。
路过男子身侧时,她又听到他说:“果然灵力恢复了就是好,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悄悄话。”
小夭脸红低笑,又立即觉得不合时宜,便努力正了正神色,逃也似地跑开了。
这边,小九正好奇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宾客,娘亲和大哥都很忙的样子,没时间陪他玩,他只能自己玩。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戴面具的怪叔叔,愿意给他变下雪的戏法,说一些妖怪打斗的故事给他听,小家伙也乐得跟在他身后跑。
小夭远远地看着正玩闹的父子俩,心里不禁腹诽:这九头老怪撩拨人的本领可真是只增不减。
才和小九玩那么一会儿,那小东西就被他收得服服帖帖。
他可真擅长蛊惑人心呐!
然而小夭不知道的是,小九已经和当年的纹小六一样,才开始,便对戴面具的怪叔叔交浅言深。
小六对才见第三面的相柳,说起对旁人都未曾提起的不堪往事。
她儿子小九,就对只能看见面具的叔叔说起娘亲的辛酸与不易。
他说:“娘亲真的很不容易,听阿念姨娘说,别的神族怀孕生子不过三年,娘亲因为体质特殊,竟整整忍受了十年的怀胎之苦。
娘亲因为诞育我时元气大伤,九死一生地生下我,又足足昏迷了一百年。
那时,都是烈阳叔叔待我孵化,助我修成人形。
他悄悄告诉我,我爹爹是个讨厌鬼,九个脑袋不长一张嘴,害娘亲伤心。
所以,我刚从玉山上回到家里时,十分讨厌我爹爹,因为烈阳叔叔说过,凡是害娘亲伤心的都是讨厌鬼。
我还非常讨厌娘亲的那把狌狌镜,它也经常惹得娘亲深夜垂泪。
我曾偷偷打开过那面镜子,但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它为何害得娘亲那么难过。”
相柳动容地看着这个懵懂的稚童,手指轻轻拂过小九的脸颊,眸中已是难掩的痛色。
“你娘那么辛苦,小九可要乖乖听话,不要让她伤心。”男子说。
说到这里,小九得意地笑道:“我一定不会惹娘生气。
不仅如此,我还希望我的九个脑袋一起跳舞逗娘亲开心,每个脑袋亲娘亲一下,每张嘴巴都对娘亲晨昏问安。
绝不会像九头老怪一样,不懂娘心。
只可惜,自从我能稳定化形后,娘亲就不许我随便现原型了。”
稚童一副“可惜了了”的语气,听得相柳一脸茫然。
“九头老怪?”她平时都那么叫我的?
小九连忙打住面具怪叔叔,说道:“你不可以这样叫哦,只有娘亲可以那么叫。别人叫的话,会被爹爹吃掉的。”
相柳差点没笑出声来,忙借咳嗽压住笑意,又忍不住摸了摸小九的头,便让儿子去找别的玩伴了。
璟的身后事总算告一段落,小夭拖着满身疲累回到医馆,衣服都没换便倒床而睡。
岂料半夜惊醒时,她竟发现有个男人上了自己的塌。
一瞬紧张后,小夭轻唤:“相柳?”
“嗯。”
紧绷的脊背立刻放松,困意袭来,她索性翻身躲进他的怀里,相拥睡去。
直到第二天晌午,被苗圃叫门声吵醒的小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榻上还多了一个男人。
做贼心虚似的,她连忙用被子蒙好大妖怪的脑袋,检查没露一丝破绽后,匆忙去应付就要推门而入的苗圃。
等她心猿意马地打发走苗圃,伸手揭开棉被,就只看见那个俊美的男子,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她。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相柳阴恻恻地问。
小夭只感觉脖子一凉,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她连忙解释道:“怎么会,谁敢说我喜欢了几百年的相柳大人见不得人?我这不怕她们没有心理准备,冒犯了你嘛。”
“哦,你喜欢了我几百年。”相柳一边重复这句话,一边笑看小夭。
“是的是的”西陵姑娘使劲点头。
显然,大妖怪已经被小夭四两拨千斤地哄好了。
她就知道九头妖最吃这一套,只要强调“唯一”“特意”“喜欢”,保证药到病除。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相柳说着,便伸手将小夭捞近跟前,眉峰一挑,接着问道:“你给小九说,我是九头老怪?”
坏了,这可是他的禁忌话题,小夭彻底颓了,只好露出一副狗腿的表情:“我错了嘛,以后保证不拿你的九头开玩笑。”
她万万没想到,相柳在意的点不在九个头,而是“我才一千多岁,有那么老嘛?”
对于他这么认真的感慨,小夭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开始只是偷笑,接着笑到睁不开眼睛,最后竟笑得在榻上滚来滚去。
相柳无奈摇头,向她略施噤声术,睇她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这下,小夭满肚子的笑喊不出来,憋得她满面通红,全身上蹿下跳,无处安置的笑气,居然让她出了好大一声虚恭(放屁)。
巨响之后,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相柳就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夭羞得耳朵根都在发烫,立马把头紧紧蒙在被子里。
“别把自己闷死了。”相柳好心提醒她。
小夭不理,反而收紧了裹被子的力道。
见不起作用,相柳又说:“别把自己给熏死了。”
小夭立刻掀开被子,狠狠瞪着他。
奸计得逞!
说话间,防风柳已起身穿戴整齐,他附身亲吻小夭的额头,说一句:“好媳妇,我先去照看一下阿喜,夜里见。”便翻窗离开了。
小夭哑言,这大妖怪,亲了人就跑,还想继续夜探她的香闺,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这妖怪几百年前就喜欢半夜偷上姑娘的闺塌,在清水镇时就是家常便饭,甚至到了危机四伏的轩辕城,他也敢躺足整整三夜。
这臭毛病改不了了是吧?
虽然嘴上生气,但西陵大小姐眼睛里的笑,就快要从梳妆镜里跑出来了。
苗圃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姐如此高兴,是为何事?”
小夭笑答:“没什么,梦到一个口是心非的大妖怪,甚是有趣。”
提到妖怪,苗圃不自觉想起左耳,傻愣愣的木头,经常词不达意,能被气个半死。
口是心非什么的,那简直太难为他了。
想着想着,主仆二人都笑了起来。
直到小九一声惊呼:“娘亲,我在门口树下捡到一只受伤的肥鸟,你快救救它。”
小夭闻声走过去,定眼一看,也是大惊。
虽然几百年不见,但小夭还是一眼认出这只羽毛灰暗,浑身是伤,只能隐隐看出金色鹰喙的小团子,就是曾经爪力惊人的空中王者。
九头妖的私蛇飞雕——毛球。
但看样子雕大爷伤得很重,小夭连忙检查它的鸟身,心里的某处突然高悬:毛球都伤成这样,相柳是不是也遇到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