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里教父有着过分重的洁癖,常年戴着白手套——这也同时象征着他的地位,因此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手指上的疤痕。
说是几乎,是因为他,克里斯·乌里恰巧便是见过那道疤的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母亲的丝毫踪迹,他甚至没有证据证明母亲真的存在。
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母亲,她叫丽娜,丽娜·那芙利,还有的便是那些模糊不清,看不清脸,却总能让他安心的记忆。
由乌里下手,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呢——那可是乌里啊。
克里斯从来都没发觉过自己居然能伪装得那么完美,他的“扑克脸”原来已经彻底的取代了他本身的脸皮。
哪怕内心在咆哮,在哭嚎,他的脸上也还是笑得很开心。
热泪盈满了他的眼眶,克里斯三步并做两步,匆匆登上了医院的顶楼。
经过搜身检查后,他跪倒在他那虚弱的教父床前,他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撒娇似的扑在床面上。
乌里无奈地举起手掌摸了摸乌里的脑袋,叹息似的说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太过于虚弱了,以至于让那个曾经能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还有精力与对手交战的自己,反倒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现在的他连说出这样短短的一句话,都需要休息一下,喘一口气。
克里斯虔诚地将头搁置在教父的手掌下,他看着他将睁未睁的双眼——那双老眼昏花,灰白得像是个盲人,总是疲惫地搁着,再也不复当初精光闪烁的眼睛。
他低声轻吟道:“教父,我找到我的母亲了……”
虚弱,让乌里的思维变得迟钝,他蠕动着嘴唇开口问道:“谁?”
“我的母亲,丽娜。”
“嗯……”乌里没有接话,只是气息绵长的“嗯”了一声。
他逃避了这个可能会变得尖锐,可能会使得他不复往日精明的大脑,在不经意间泄露他的秘密,让他和自己的教子关系在此时彻底断裂的问题。
他不再年轻了,面对疑难杂问也开始选择了逃避,而不是迎难而上,彻底来个决断。
现在的乌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一般,不再独断专横,不再野心勃勃,不再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健康,无力再做些什么,只能揪住最后的亲情换取一些慰藉,来填补如今空无一物的生活。
“教父,我想给您看一件东西。”克里斯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那张画纸。
在看到那幅血腥的画让乌里下意识往后挪动后,克里斯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他很擅长分辨人的神情、动作,并且他的推断永远都精准、正确、毫无疏漏。
曾经,这份长处让乌里对克里斯常常夸赞,但到了如今,这个长处却反而让他确认了乌里的罪行。
在教导自己如何分析人的小动作和微表情的时候,乌里能想到他会有这天吗?
“这幅画是别人送给我的,教父。”克里斯悲悯地皱起了眉毛,“如果这具老迈的身躯没有让您不安到,不接受任何意外情况出现的话,如果您没有试图摁响警卫铃,这一切本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