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玫瑰4

果然，一下课刚被柳应君在课前抛弃到抽屉里的信封又被一双手扒拉出来重见光明。柳应君将它拆开，他仔细端详着上面属于少女的爱和倾注的心思，随即默声读了起来。

奥西里斯看着柳应君读信时展露的口型，分辨着上面少女甜如蜜糖的绯句，看一句眉头紧皱一分，直到看到让柳应君去他们俩常去的那个角落给少女答复。柳应君读完，将信封小心翼翼原模原样地收回去，对着奥西里斯说“奥西里斯我出去一下一会儿我们老地方见”，然后冲出了门。

奥西里斯沉默片刻，叹口气，跟了上去。

柳应君一路狂奔，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角落，少女一袭长裙，正在那里等候答复。见到喜欢的东方少年前来赴约，眼神明显亮了几分，娇美的面颊里满是欣喜：“您来啦？”

奥西里斯蹑手蹑脚跟在后面，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跟上来。

这不就是一封情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么糊里糊涂跟出来的自己象个傻瓜一样。

……但跟都跟出来了。

他才不想承认他很在意柳应君怎么回答。

至于少女这边。

她觉得自己鼓起勇气跟喜欢的少年表白真是太好了。看着他迎着午后阳光那么美丽那么热烈地朝自己奔来，她只觉得兴奋和喜悦，连心脏都似充盈着蜂蜜，在隐隐雀跃。

但是等来的是一声轻轻的道歉。

柳应君将手里的情书递了回去，他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小姐的信件我拜读过了，你的情感和言语都很美好，能被您这样美丽的女孩喜欢，是我的荣幸。但是……请恕我无法回应你的喜欢。”

“我……已心有所属。”

这话一出似在阳光明媚的角落里落下惊雷，炸的女孩和奥西里斯皆是一震。

什么？！柳应君有喜欢的人了？？？

奥西里斯更急躁了，但他只能继续听下去。对面的汉斯小姐还没有死心，她追问下去：“方便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柳应君脸上因为坦白自己有喜欢的人现在稍微消下去的红晕又一股脑涌了上来，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耀眼，而且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抱歉小姐，关于他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但所幸，汉斯小姐是个聪明人。

少女看着面前少年红红的耳朵和快烧起来的脸颊，对着她向往的雪山玫瑰行下一礼，并给予最忠诚的祝福。

“那么，祝你好运，柳应君先生。”

而后，她在奥西里斯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

“……奥西里斯，你刚刚其实一直在旁边看着吧？”奥西里斯沉默着，这对于柳应君来说是承认的讯号。柳应君看着奥西里斯有些沉的面色，叹口气笑了笑。

“奥西里斯你听我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不错。那些少爷小姐都很美丽，德才兼备。”

“但我觉得你是最好的。”我心里独一无二最好的。柳应君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尽量不越界。

奥西里斯不置可否，他只是抱着书。

在少女离去的一刹，他弄明白了他从头到脚趾尖的焦躁和不安从何而来。奥西里斯指尖紧了紧，柳应君看到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节发白了一瞬。

是喜欢啊，是喜欢。

他喜欢柳应君呢。

良久，奥西里斯轻轻落下了一句。

“没事。”

他翻身带着自己的书上了他平常的墙角，偷偷看着柳应君慢慢适应刚刚的不自在，对方正暗暗给自己鼓着劲儿开始了今日份的剑术练习。

他心中有一个计划正逐渐成形。

“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停一停。”

奥西里斯转头，看着他身后的柳应君。他眼上原样绑着他挑的黑纱，因为暂时目不能视一片黑暗有些迷茫和慌张，但是在奥西里斯看来因为这一点点迷茫却更为乖巧。“我们要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呢。”

“马上就到了。”奥西里斯将自己的手塞过去，立刻就被柳应君握住了。微微有些紧的力道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轻轻摩挲着奥西里斯的感官。

柳应君的手心很温暖，安心到奥西里斯不想放开。

脚步渐渐慢下来，他们来到了一片沙滩。

柳应君听到了远处的浪涛，奥西里斯解开了他眼前的黑暗。柳应君转头，却被撞进眼幕里的景色艳得一愣。入目皆蓝，天空的墨蓝伴着群群发亮的星子似异域远道而来进贡珍宝倾盘而出，之下的海面随着辉月而闪着细碎粼光，绵密的浪花被冲到沙滩上，留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

而微微抬眼往旁边看去，奥西里斯还是那袭他贯穿的白色衬衣，但是此刻却像烟般的蓝色;他一只手还在柳应君的手里，柳应君能感受到他剪得整齐的浑圆指甲微微蹭着他的手心;那头他一直觉得很漂亮的银白色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但一双总是专注地盯着书页和习题的玫瑰金眼眸此刻满眼是他。

柳应君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影绰的慌乱倒影。

“Shall I compare you to a summer day?”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柳应君听见奥西里斯的口中吐出莎翁那首婉转的十四行诗。奥西里斯的音色很漂亮，像传出悠扬乐曲的大提琴。柳应君听着那个声音抑扬顿挫，似乎有一瞬他成了诗里的那个少女，接受着夏日少年洋溢的热情赞美直至诗尾。

奥西里斯的声音和海风浪潮相比不算大，似乎随时会消散。但柳应君听得真真切切，听得心跳声越来越大。晚上有风，海边本应是个凉快的地方。但柳应君却觉得周遭在逐渐升温，热浪席卷了这里。

少年心跳声如擂鼓，那个时刻即将到来。

奥西里斯每背一句就靠近一分。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 o thee.”(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

这是最后一句，柳应君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炽热的呼吸。

他闭上了眼，他们相执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细小的呜咽随着海消散于风中。

“我喜欢你，柳应君。”吻完奥西里斯这么说。

柳应君笑了，笑得比平时都大声。

“早就是这样了，奥西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