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猜中心事，元可可顿了一下，点头。
“说吧。”
吴世勋轻轻地拍拍她的脑袋，说：“不紧张。”
“……”
元可可抿了抿唇，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吴世勋，“我，我要回家。”
“嗯？”挑眉。
“跟一一回一趟家……”
“好啊。”
“诶？”
“你是怕我不同意吗？”
“……”默默低下眼。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元可可的头发垂落在她脸两侧，吴世勋伸手把她一边发丝撩到耳后。
“据元一一上次所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吧？”
元可可再次抬起眼跟他对视，用力点点头。
“所以啊。”
吴世勋顺手又把她的头发拨到背后。
“家是很珍贵的，回去看看也好。”
元可可的鼻子微微一酸，继续点头，“嗯！听你的。”
.
从B市到H市，站在门前。
元可可记得，她离开家那时候。
家……还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平房。
现在却是一座十分洋气豪华的别墅。
是了，十年了。
一切早该变了。
元一一的手搭上元可可的肩，轻轻拍了拍。
“欢迎回家，姐姐。”
元可可点点头，走进了别墅。
暖色的灯光分明很柔和，可她却眯了眯眼，好像很耀眼似的。
忽然，她感觉到有一个人抱住了她的腿，一个稚嫩温软的声音亲切地响起：
“一一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元可可低下眼，看到一个跟元一一……
或者说是自己。
三四分像的孩子。
“呀，一一回来了！老元你快别弄那些花花草草了，一一回来了！”
元可可没有说话，看向声源，是一对穿着打扮都十分得体的夫妻。
陌生。
这是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词。
好陌生。
可是，直觉告诉她。
这是她的父母。
十年未见的父母。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元可可紧绷着下颔。
这里的一切跟她格格不入。
元一一这时才关好门进来，嘴角微微一弯。
“爸！妈！”
打完招呼，蹲下身子，捏捏弟弟软乎乎的小脸，“小浣熊，就这么黏着姐姐啊？”
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没感觉到温馨，就见在场三个人愣住了。
元浣懵然地对眼前的元一一，慢慢松开了手。
“姐姐……怎么有两个一一姐啊？”
说着，就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抬起脸，想要去打量元可可。
元董之略一思索，与妻子俞玲对视一眼，重新看向元可可，十分迟疑地问：
“你是……”
“不是。”
元可可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们，满是漠然地给出答案。
元一一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元可可，眼神交流：
为什么？
元可可眼神十分平静：不为什么。
气氛一瞬间僵凝下来。
元一一看着元可可，眼里满是不解。
“姐姐…你答应我的呀。”
元可可的手指捏紧了，看向元董之和俞玲的方向，张了张口。
好一会，才逼出两个字：
“爸…妈。”
元浣眨了眨圆溜溜的眼，对元可可的方向试探性地喊了声：
“姐姐？”
元可可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感觉到了酸涩。
他们好像……
不如自己离开那个时候年轻了。
他们，老了啊。
俞玲和元董之凝视着眼前的女儿。
良久，俞玲上前一步，抱住了元可可，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回家了。”
元董之没有说话，别开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元浣走到父母之间，天真地左右张望，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怎么啦？怎么都哭啦？是因为一一姐变成两个了吗？这不是更好吗？”
元一一蹲下身捂住了元浣喋喋不休的嘴。
眼里泛着泪光。
姐姐离开那天，她还在学校上学。
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就是想要她回来。
不只是解开爸妈的心结。
还有她自己。
元可可抿紧唇，视线被水雾模糊，把那句“本来没打算回来”咽回肚子里，说：
“嗯。”
俞玲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元董之也没有，只说：
“回来就好……”
元可可默了一会，泪水从眼角滚落，同样带着哭腔的声音很是冷淡：
“除了这个，你们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吗？”
俞玲和元董之久久沉默。
随后，俞玲开口：
“对不起……当初没有站在你这一边。”
元董之也说：
“可可，是我们不对。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元可可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眼圈发红，抹掉了眼泪。
俞玲觉得她还在生气，又抱紧了女儿。
“小可，是妈妈不对。妈妈当时听见你说你大伯的事不该不管你，不该骂你，是妈妈的不是，你爸爸也不该打你，我们两个都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啊？”
元一一隐隐听出了哪里不对。
看向元可可，就见她用力闭眼，深深呼吸，片刻后才睁眼，说：
“好。”
回拥住母亲，又说：
“对不起…不该擅自离家。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可，元一一没有在元可可眼里看到一点愧疚。
只有……
冰冷。
·
离家多年的女儿终于回家，俞玲和元董之都很高兴。
晚上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元浣吃的不亦乐乎。
而其他四个人则各怀心事。
吃完饭后，俞玲就去给元可可收拾房间了。
元董之则在厨房洗碗，元一一窝在房间画设计稿。
剩下元浣和元可可在客厅。
静静盯着元浣做作业的样子，元可可不自觉发起了呆。
元浣握着笔，苦恼地想着题目，忽然就扭过脸。
“姐。”
这一声姐对元可可来说有点突兀，她一下子回过神。
“怎么了。”
“这道题怎么写啊？”
“哦……”
元可可这就蹲到他身边，拿过笔，给他讲起题来。
讲完后，元浣一脸了然地点着头，“懂了！”
溜圆的眼盯着元可可，像是会发光一样，崇拜地说：
“姐你好厉害！”
元可可轻轻摇头，嘴角缓缓漾开一抹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顿了一下，她问：“你叫元浣吗？”
“对鸭！一一姐就爱叫我小浣熊，很可爱对不对！”
“对。”
元可可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个弟弟真的好可爱。
“你几岁了呀？”
“9岁！”
元浣曲起自己的小食指，奶里奶气地回答。
“9岁啊……”
女孩低下眸子，不自觉又问：
“那，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你提过，你有两个姐姐呢？”
元浣点头，伸直了他的食指，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
“说过一次哦。不过，好像是，那时候妈妈叹着气说什么大的看起来是不会回来了……
然后爸爸很生气的拍桌子，吓死我了。说什么管她做什么。
一一姐听完爸爸凶巴巴的话，很生气地说了什么……哦！你们能不能闭嘴！
然后，饭也不吃了，就回了房间，门被摔得好大声啊！吓得我……”
童言无忌。
这样才更让元可可心痛。
管她做什么……
也就是说，不要管自己吗？
那今天的话，又算什么呢？
元可可用力摇摇头，把那份悲伤甩出脑海，还是想听元浣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个弟弟真的挺逗的。
“吓得你怎么？”
元浣做出很夸张的表情，放下笔就倒在了沙发上。
“吓得宝宝我当场——”
他忽然顿住了，脸有些红。
元可可饶有兴趣地接下他的话：“晕倒了？”
“不是。”
元浣很诚实。
“那是？”
“吓得我……放了个屁……”
后面那几个字，他说的细若蚊蝇，可，
元可可听清楚了。
“……”
没话可说。
·
晚上，整栋别墅的灯都熄了。
按道理来说，所有人都该睡了。
然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去找姐姐说说话的元一一来到姐姐门前，却发现她的房门是开着的。
姐姐不在。
直觉告诉元一一，姐姐不在别墅里。
于是，她跑到了门外。
全程轻手轻脚的，打开大门，看到一个瘦小的背影。
独自坐在门前。
很孤单。
夜风徐徐吹过，门前的树叶沙沙作响，有点冷。
忽然，那个人转过脸，毫无情感波动的眸望向元一一。
元一一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不是身体寒冷，而是……
心。
她放轻了声音问：
“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边问，元一一边关上了门。
元可可转回脸，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挪了挪身子，给她让了个位置。
元一一这就坐在了她身边。
“姐，你很不开心啊。”
“……”
元可可只是抬起脸，示意元一一去看夜空。
“一一你看。”
漆黑的夜空之中，只有零落的几颗星，还有一轮被乌云遮掩住的残月。
“嗯，看到了月亮，还有星星。”
说着，元一一打了个寒战。
元可可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继续说：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
“那天晚上？”
“我和爸爸妈妈吵完架，怒气冲冲地冲出家门，本来是想要离家出走的。
可是，我想知道爸爸妈妈他们到底在不在乎我……
到底他们会不会来找我，毕竟我都那样了，他们到底会不会帮我，
我很想知道。
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等着，很期待地等。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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