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生意识时，我便知道我即为死亡，可随之而来的疑问就是——
既为死亡，为何我还会存在？
后来我用了许多时间才知道，无论是哪个灵初位面的智灵，都会有相同的疑问——
我们自生来便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新来的？」
高座上，那道身影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便懒洋洋地安排了我的归属。
「那就随了我们这里的大姓吧，从今天起，你就叫“伏卿”。」
伏，便是「死」之灵初位面的大姓，也就是以死之主「伏寂」大人为首的家族。
别的灵初位面不会有家族这种设定的，可是在这里却是有的，伏寂大人便是这个庞大家族的族长。
我们一直都没搞明白，伏寂大人为新生的智灵赐姓的规律是什么。
「伏卿，族里最近财政赤字了啊……」
「哈？」
我也一直没搞明白，伏寂大人所说的所谓“财政”又是什么。
我们是智灵，没有什么交易市场，我们只是在做着我们能想到的事，比如协助阿拉尔大人管理所有下界的死亡规则。
但，没有交易，何来财政，又何来赤字？
不过，有一点至少我看明白了——虽然大人嘴上嫌弃不已，但私底下该相处时，他还是会和另外三位位面之主相处得很好，哪怕是生之主「漪涟」大人。
大人每次外出回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总会拿出一些来自另外三位位面之主的伴手礼分发给我们这些同姓的族人们。
「拿去吧，听诺寒说，这是希赛罗纳闲来琢磨的吃食。」
「拿去吧，这是诺寒亲自去下界印刷的典籍。」
「拿去吧，别吃了，也别供着，都给我压箱底了，那是漪涟随手做的小摆件，你们消受不起，但好歹是她的手作。」
我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来自另外三位位面之主的各种物品，吃的、用的、摆来看的、压箱底的。
而就在某一刻我想着下一次会收到什么物件时，我突然发现，我们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过来自漪涟大人的手作了。
不知过了多久，位面里开始流传出一个消息——漪涟大人回归阿拉尔树了。
「死亡」于我们来说，就是我们自己本身，也是我们所掌握的力量，逃不开死亡规则的一切存在，也同样逃不出我们的注视。但是，我们却不是第一时间知道漪涟大人“回归”的。
经此一事后，伏寂大人也销声匿迹了许久。
直到后来我们又听说，有新的生之主继位后，伏寂大人才走出了他的宫殿。
他又恢复了时不时外出一趟的习惯，可依旧没有带回一件来自生之主大人的礼物。
「伏卿啊……」
「大人，我帮不了我们位面的财政赤字问题。」
因为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财政，又是如何赤字的。
向来不苟言笑的大人，那一刻我竟然仿佛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呢？」
我不明白，所以这个问题也就没了下文。
日子好似又回到了过去，我们「死亡」是感受不到时间的。
「本源」一朝分裂，别的位面是什么情况尚不清楚，至少我们这边，大人可是生了很久的气，因为主张「真理」的，就是出自我们位面的思旺德·柴恩。
不能说是丢脸，因为除了这一层身份以外，大人其实并不在意他是谁。
「既然如此，您为何生气？」
「你就这么好奇？」
「……」
「既然好奇，1纪之后，你便去系统管理局报道吧。」
「为何是1纪？系统管理局又是什么地方？」
「莫要问时间，时间岂是能随便问的？至于系统管理局……他们就是“未知”。」
我知道「未知」，从「本源」分裂出来的与「真理」是对峙关系的另一边势力。
「可是您不是才下令断绝一切与那两边有关系的死之智灵与我们位面之间的联系吗？」
他才下了令旨，怎的又出尔反尔了？
「因为我相信诺寒。」
哦，原是因为诺寒大人啊。
于是，1纪之后，我离开了「死」之灵初位面，来到了系统管理局，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巨大的数据球体时，即便我是死亡，我也不由得有些震撼，那是一种对科技力量的震撼。
「死之智灵，伏卿，我已收到来自伏寂大人传递来的讯息，从今天起，你便是回收部门的正式员工，配给AR系列回收系统，配给子系统编号为AR77。」
「回收部门？做什么的？」
「只有出自系统管理局的编制内子系统才是正统系统，除此之外，其他非编制内系统都是你的目标，你需要找到它们、回收它们，降低它们为各位面带来的负面影响。」
「是，我知道了。」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回收部门在其他部门员工和其他子系统口中，是最讨人嫌的部门。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协助系统，编号AR77，我将一直协助你接取和完成任务，直到你离开回收部门的那一天为契约终止期。」
至少，在人嫌统弃的环境里，还有体恤下属的部长，还有抱团取暖的同部门同事们，以及一直都陪伴着我的77。
虽说77有时候的表现很气人，但它也渐渐地占据了我心里越来越多的位置。
*
“除了77，不会再有人对我这样不离不弃……”
一片黄沙上，伏卿呈大字型躺在沙面上，喃喃自语了许久，从他有记忆时起，一直念叨到如今。
AR77：“宿主，自暴自弃的行为只会降低你该次任务的评分，就算你恭维我也没有用，我只是一个系统，我只会按照系统规则办事。”
伏卿：……
“都相处这么多年了，真的一张感情牌也没有用？”
77冷酷道：“是的，没有用。”
他的脸色狰狞了一瞬间，随后暴起坐直身子道：“你是不是老化了？是不是数据库太满导致你的程序出错了！不然为什么我会陷在这里！要不要下次回去后我就先送你去主系统那里格式化一下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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