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空壳

三天前，比比东以为她的复仇大计已经开始，她吞噬了千寻疾的灵魂，吞噬了他作为天使一族后裔的毕生修为和身体。而就在这一切结束后，她眼前的迷雾终于是散去了，可这并没有让她产生复仇的快感。

比比东脑海编制的故事破碎了，那个陪伴她坠入爱河的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而她熟悉的那张脸，却和现在这个死在她手里的人重合。颤抖的抬起双手，千寻疾炽热得血液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手上。

“这不可能……”

此刻的比比东，双目死死地盯着残留在地上的教皇袍，宛如陷入痴语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不可能……”

周围的建筑在塌陷，阴寒幽暗的神殿升起，比比东也好似无所察觉一般，跪坐在原地，眼眶盈满了泪水。她记忆里的人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那个她深爱的人和她憎恨了十年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同一个人？

面前升起的九道光幕，她视若无物，反而痴狂的抱起那一身掉落在地上的教皇袍，失声落泪。这十几年她从未深想，记忆里千寻疾的脸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有个爱人，他叫玉小刚，他是照进自己内心深处的暖阳，他们很相爱。

她理所当然的的觉得两人就该在一起，她憎恨着玷污她的千寻疾，憎恨着天使一族的蛮横，她要毁掉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记忆里的人变了，曾经和她相爱的人变得陌生，以前她明明记得很清楚他的长相，金发金眸……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他带着自己来到武魂殿，他教导自己识字，传授她学识，引导她修炼。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与他亲近，习惯了对他使一些小性子，习惯了他的有求必应，习惯了他的陪伴。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看到的一直是陪伴在她身边的老师……从来没有什么玉小刚。

“为什么要这么做……”比比东哽咽的发出质问。

一直陪在她身边，有能力对她的记忆动手脚，只有那个她一直最信任的人。她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做，要去安排一个人插足在他们中间，他们以前明明很好的，她从不奢求能再进一步。

她要问个明白，比比东紧攥着手中的教皇袍，只要将吞噬之力逆行，只要能剥离掉他的那一部分！

“啊啊啊！！！”

魂力抽离身体的痛苦，宛如在身上割肉一般，口中溢出压抑不住的惨叫声，这也不能让她停止吞噬之力逆行的举动。青紫色的经络在比比东的肌肤之下清晰可见，膨胀到随时可能破开的程度。这也导致她原本因为吞噬千寻疾提升到八十级的魂力不断在降低，直到停在原本的七十二级，比比东才脱力的倒了下去，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人，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不明白罗刹神殿内发生了什么的千道流，只能接受了儿子死亡的消息，考虑到千仞雪的感受，他忍下了杀掉比比东的想法。回到长老殿只是将千寻疾的死讯告知了其他人，让他没想到的是比比东连个表面的态度也不愿意装一装，直到教皇的葬礼结束，她也不见人影，这让千道流想要发作都找不到人。

而身处罗刹神殿的比比东此时正幽幽转醒，抬眼便看到了一具赤裸的身体垂眸坐在她面前，金色长发垂落，遮去了他的表情。第一次直视男人身体的比比东不由得低下头去，面上隐隐发烫，撑起身体起身，也不敢抬头继续看眼前的人。

“老师，您怎么不将衣服穿上？”比比东瞥见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教皇袍，更加羞涩起来，慌忙将衣服拿了起来，双手捧起递到千寻疾面前，“老师，您的衣服。”

整个神殿内静的落针可闻，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千寻疾伸手拿衣服，比比东不由得抬头看去，见他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心中不免有些荒神。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放下衣服去触碰千寻疾的身体，好在是有温度的，还好。

“老师，您是不是在生小东的气。”比比东将教皇袍的衣扣解开，披在了千寻疾身上。

对于比比东的话，依旧没有回应。

比比东也有些恼了，她有一肚子的问题要质问，现在到好，他先生气不理人了。心里莫名堵得慌，比比东不满的抬手撩开千寻疾垂落在侧的长发，“老师……”

比比东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跟着呆愣了片刻，随即不可置信捧起千寻疾的脸，只见他睁开的双眼空洞而无神，仿佛一个木偶一般没有灵魂。

“老师。”比比东轻声唤了一声，千寻疾依旧没有反应。

比比东也不再迟疑，将人平放在地上，贴上千寻疾的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脏依旧在跳动。一切明明都是正常的，身体也和常人一样，“老师，你是不是再跟小东开玩笑。”

比比东本就红肿的眼睛又充盈着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落，“您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可无论比比东怎么呼唤，千寻疾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埋在千寻疾怀里痛哭的比比东，绝望之下缓缓抬起头看着神殿中央的罗刹神像，成神是不是就可以让老师活过来了。本能的动了动眼眸，看着依旧展现在她面前的九道光幕，比比东伸出了手，第一道光幕在眼前消失，即便如此，里面的内容她依旧看了清楚。

罗刹九考，第一考。

’吞噬天使灵魂’

难道老师的灵魂已经彻底被她吞噬了？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

比比东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抱着怀里没有灵魂的千寻疾，比比东再一次哭成了泪人，她已经无心去理会接下来的第二道考核。为什么她清醒过来后，一切都迟了。

“把老师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