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昙华引8

听学举行后不久，清河聂氏举办清谈会，蓝启仁老先生前去不净世参加，故而姑苏蓝氏听学暂缓几日。

这些天听学的弟子可算是可以自由些了。

聂怀桑当机立断，拉着孟芫下山了。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睡懒觉的机会，孟芫其实不太想去，但聂怀桑说给她买很多糕点吃，孟芫半推半就，又开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去一个她喜欢去的地方，聂怀桑没有迟疑，立马答应了。

大不了他把午膳后，打算去集市看鸟儿的一小段时间挪出来陪孟芫，一个女孩子家家，更何况是孟芫这样的姑娘，总不会太难对付。

然而聂怀桑还是低估了孟芫。

午膳后和百姓散工后的茶馆往往是最为热闹的，说书先生或是讲上那么一段经典传颂的故事，或是扯一段天南地北的侠义故事。

其精彩程度，可谓是……无聊，无聊至极，无聊的叫人昏昏欲睡，无聊的堪比姑苏蓝氏讲学内容。

偏偏是孟芫要去的地方。

二人在二楼，要了几碟小菜，和一些糕点，聂怀桑喝完两壶茶之后，趴在桌子上睡了小会儿后，醒来发现孟芫居然还津津有味的在听说书，看着说书人的一双眼睛仿佛还映着光。

“啊~我说妧妧，你怎么偏偏喜欢听这些东西呢？”聂怀桑一只手垫着下巴，一只手无聊的玩着茶杯。

原本这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质茶杯，被聂怀桑一个一个摆开，又一个一个撂倒。

“我倒觉得还行，你不觉得故事里人物的情绪和行为很奇妙吗？”

“一个人明明可以解释一件被误会的事，却为一个构陷他的人，而担下罪责。”

聂怀桑想了想，随意答道：“人的感情又不是单薄的，好比一副彩画，若是每种色彩都有规定的界限，却不真实，色彩交杂融合，反而更自然。”

孟芫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又道：“公子你不是喜欢看一些话本的吗？为何听这个没兴趣？”

“可我不喜欢这一类的啊，好妧妧，我们都听了许久的书了，不坐了不坐了，走走走。”

说完，聂怀桑从怀中拿出碎银放在桌上，拉着孟芫出了茶楼。

两人去织锦阁了。

孟芫的衣服原本在没有进不净世之前，只有三四件衣服，孟瑶给她钱让她自己添置，她也都是省出来存着。

聂怀桑，爱好风流雅事，一见到孟芫，脑中便浮现最近看的话本上的女主角。

女子微卷的长发及腰，额前的碎刘海与胎毛梳不上去，便留在前面，一双眼睛大大圆圆的，即使她不做任何表情，那对清澈的眸子却好像天生含着笑容，右嘴角旁不远不近有一颗小痣，温顺又可爱。

他喜欢每次带着孟芫出去的时候，去衣铺给她按自己的喜好搭配一套衣服还有首饰，一次两次的孟芫不好意思，但是后来她发现聂怀桑只是把她当作衣架子，也就随便了。

反正孟芫在衣着上没有什么喜好，穿什么戴什么都无所谓，便随着聂怀桑。久而久之，孟芫的衣服渐渐变多，房间里也添了一个大衣柜。

这次也是一样。

孟芫安静坐着喝茶，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和挑衣服的聂怀桑。

“红色太艳不衬你，青色过于俏丽，也不适合，粉色俗气，浅绿色，暖橙色，水蓝……都有了。”

聂怀桑手里拿着好几件衣服，满脸纠结不决。

“妧妧，你觉得呢？”

“我……都行。”

早料到了孟芫的回答，聂怀桑无奈的叹口气“妧妧，你脾气怎么和水一样淡嘛。”

“嗯？水，素……白！”

聂怀桑乐滋滋的拿出一件白色纱裙，通身的素白，唯有束腰的衣带是绯红色。

“这件好，一身素白倒显得寡淡，绯红色相称，不多不少，正好！就这件，妧妧，你快去换上试试。”

孟芫接过衣服，道了一声好，走向换衣服的幕帘后的房间。

聂怀桑走到桌边倒一杯茶，呷了一口，用合着的扇子敲着手心，慢慢等待。

“那位姑娘可是公子的心上人？”正在整理绸缎的小姑娘忍不住问出了声。

“不是不是，她是……是我妹妹。”聂怀桑摆手道。

“妹妹？可是亲的？”

“不，不是。”

“那就是青梅竹马的妹妹咯，小公子我和你说哦，我和我夫君也是自小青梅竹马，只不过他反应可迟钝，一直都是我追他的呢。刚才那位姑娘看起来也不通情之一事，公子可要主动些，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可就隔层山了……”

姑娘一边整理各色的绸缎，一边对聂怀桑说着话，许是他看起来比较和善，也许是姑娘比较无聊。

聂怀桑静静想着，男追女隔层山吗？脑海里便不自觉浮现孟芫，她笑的样子，发呆的样子，委屈的样子，生气……好像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她脾气一直温温吞吞的，被欺负了也只是不理欺负她的人。

似乎和她哥哥孟瑶一个样子。

此时，孟芫身着白衣缓缓撩开珠帘，提着衣裙走到聂怀桑面前。

白衣衬得她更加纯洁，腰间的绯红让她不至于那般寡淡，衣裳绣着木槿花，和她一般无二的温顺。

不知为什么，聂怀桑忽然想起孟芫刚来不净世时，也是一身白色素布衣，小姑娘瘦小又怯懦。

“这衣裳怕是为姑娘而生的，之前许多的顾客试过这样的白衣，可都觉得衬不出她们的美，姑娘穿上，却是人衬衣的好看了。”

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位同聂怀桑搭话的姑娘。

“谢谢，你也很好看。”孟芫笑着回夸了一句。

“公子，怎样？”

“噢，就这件！妧妧特别好看。”聂怀桑反应过来，拿出钱付上，却总觉得缺些什么。

忽而他眸光一亮，拿起首饰架前的一支红玉簪，轻轻插在孟芫的发髻里。

“这下好了！”

“公子好眼光，这红玉簪子是罕见的暖红玉雕刻成的，娇而不媚。”

“确实不错。”

聂怀桑又付了簪子的钱，才带着孟芫离开。

街道还是那般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孟芫手中拿着青团，小口吃着，两人准备乘船会云深不知处了，逢巧碰见除祟回来的蓝曦臣一行人。

“诶，曦臣哥！”

聂怀桑轻轻捏住孟芫的衣袖，带着她跑过去。

船上准备解开绳索离开的人们又停下，看着轻轻喘息的二人。

“怀桑，你与孟姑娘是？”

“我们下山玩！”

蓝曦臣笑道：“如今你大哥看不住你，你倒真是自由，可尽兴了？若是，便一道回云深不知处吧。”

“好啊！曦臣哥，事先说好，你可不许向我大哥告密。”

聂怀桑边说，边带着孟芫上了一条空船。

此时江澄只是恰好扭头看了一眼白衣的少女，从此心中便刻下她清晰的模样，再也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