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会痛的梦

唐璐璐在初二升初三那个寒假，把自己锁在那个曾经一家三口都睡在一起的出租屋主卧，而现在，只有自己住。

“为什么要抛下我？呜呜呜，我好困......”唐璐璐无法用电视剧转移注意力了，在昏暗的房间又哭泣起来。她因为长时间看剧眼睛酸涩，加之情绪消耗和已经一天一夜没吃喝了，逐渐进入梦乡。

梦里，面前是熟悉的街道。突然，眼前一位骑着电动车的妇女经过，身影很像陈纯美。

“妈咪！妈咪！等我！”唐璐璐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红了眼酸了鼻，脚步迈开直追上去，手臂不停地摆动，试图用力追上。

可是，电动车渐行渐远，唐璐璐四肢乏力。最终，她瘫坐在地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轻轻地流泪。“妈咪，你快回来。”唐璐璐茫然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却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好像灵魂被抽离了一样。唐璐璐对“局外人”这个词有了清晰的了解。

下一秒，唐璐璐出现在小时候陈纯美摆烧烤摊的村口。眼前是昔日母亲忙碌地烤串、送餐，她还看到自己在下了雨的泥地里玩，然后被母亲说玩泥巴不卫生，让她赶紧去洗手的画面。还有过年的时候，爸爸和舅舅买来烟花，在摊位前看升起的一个个绚烂的烟花，红的蓝的黄的。可一眨眼，这一切都消失了，空荡荡的街道，无影踪的人。

“噢，对面那栋楼，是有一次被城管赶，然后都把东西收到角落，但最后还是被城管收走了。”唐璐璐笑了一下，又湿润了眼眶。

不到一秒，唐璐璐站在了涨水的河边，周围都很黑，只有一盏路灯。已看不到雨的痕迹了，只听到唰唰的声音。脚边的水已涨得很高，一旦踏进就无法回头的地步。唐璐璐呆呆的，雨水没有打湿她衣服，因为她还撑着伞。但唐璐璐在发抖，感到很冷，而鞋子是湿了的。

唐璐璐不知道该干嘛，她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一个夜晚，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雨过天晴，迎来日出。在寒风冷雨中站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在想：跳下去就能结束这一切了，可是万一妈妈回来看不到自己会不会难过？爸爸会感到内疚吗？被搜救上来的时候应该认不出是谁了吧，河水应该把整个人都泡得面目全非了吧？

唐璐璐是不会游泳的，而面对这条汹涌的河，她会安心一些。唐璐璐早就排除过了：跳楼是不可取的，她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因有人跳楼而被吓到的孩子，所以想保护一下群众的眼睛；被车撞，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唐璐璐又怕疼；溺水嘛，这个痛苦最小，挣扎几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跳，还是不跳。这寂静的夜，寒冷的雨，除了唐璐璐，什么都没有。她想喊，可是心中又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喊出来。唐璐璐握着伞柄的右手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了答案。

伞被松开，冷风雨滴肆意地包裹唐璐璐，而被刺激到的唐璐璐露出了个罕见的笑容。“真好。”她想。于是闭上了双眼。

但没有想象中的窒息感。眼睛还是酸涩的，唐璐璐微动适应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皮：眼前一片漆黑。头还在枕头上，但有一小块是冰冷的，还未干透的水渍。唐璐璐觉察到自己还在那间出租屋，心里略沉了一下：原来，还没有走呀！而不止为何，心脏刺痛了一下。唐璐璐没在意，眼皮的重量一压，又昏昏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