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内，烛火幽幽，映照着两张苍白的面容。

小燕子坐在床沿，手指紧紧绞着被角，眼圈泛红。紫薇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深锁，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攥破。

她上前一把握住小燕子的手，声音发颤。

紫薇小燕子，我们不能再管含香的事了……

小燕子猛地抬头。

小燕子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帮她的吗？

紫薇深吸一口气。

紫薇因为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们付不起。

小燕子怔住，紫薇的眼神太过复杂，让她心里莫名发慌。

小燕子什么代价？大不了就是挨板子、关禁闭，我们又不是没经历过！

紫薇苦笑，这个傻子……

紫薇不，这次不一样……皇阿玛要的，不是我们的认错，也不是我们的惩罚……

声音低下去。

紫薇他要的……是你。

小燕子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倒退了几步。

小燕子你、你在胡说什么？!皇阿玛怎么可能……

紫薇打断她。

紫薇小燕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是父亲看女儿的样子！他今日在漱芳斋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小燕子脑海里闪过乾隆捏着她下巴时那灼热的目光，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朕的格格应该知道……堂堂天子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的脸瞬间发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紫薇站起身，来到小燕子面前，眼眶泛红，哽咽道。

紫薇我宁愿含香的事情就此作罢，也不愿意你……不愿意你为了她，把自己搭进去。

小燕子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小燕子不可能！皇阿玛不会这样的！他、他一定是喝醉了……

紫薇醉？呵，虽然皇阿玛今晚喝了酒，但他今晚的眼神，绝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小燕子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想起永琪大婚那日，乾隆站在高台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嘴角似笑非笑；想起他每次见到她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扳指，眼神深不见底；想他今日俯身靠近时，那灼热的呼吸和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抖着声音。

小燕子那、那含香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被困在宫里？

紫薇可这一次的代价，是你啊！小燕子，你愿意吗？你愿意为了含香，去……去……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滚落下来。

小燕子呆住了。她愿意吗？她愿意为了含香，把自己交给那个曾经慈爱、如今却让她感到陌生的皇阿玛吗？

她想起永琪，想起他大婚那日苍白的脸，想起他天不亮就来漱芳斋请罪的场面，胸口就一阵刺痛。

小燕子……我不愿意。

紫薇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她。

紫薇那就好……那就好……

姐妹二人彻夜私语，直至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

清晨，薄雾未散，露珠还挂在廊下的海棠花瓣上。紫薇和小燕子一夜未眠，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两人沉默地梳洗完毕，连早膳也未用，便匆匆往宝月楼赶去。

小燕子一路走得飞快，绣鞋踏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珠。紫薇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宝月楼前，回疆风格的琉璃瓦在晨光下泛着异域的光彩，几名太监和宫女守在门外，见两位格格来了，连忙行礼。小燕子不等通传，直接推门而入。

含香正坐在梳妆台前，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侍女金铃子正为她梳理发丝。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到小燕子和紫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温柔的笑意。

香妃小燕子？紫薇？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燕子眼眶一热，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含香，声音哽咽。

小燕子含香，对不起！我们……我们帮不了你了！

紫薇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含香，低声道

紫薇我们原本答应要帮你离开皇宫，可是现在……我们做不到了。

含香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眼中竟无半分失望，反而带着一丝释然。她拉着小燕子的手，让她坐下，又示意紫薇也坐。

香妃其实……你们不必自责。我……已经不想走了。

小燕子什么？!

小燕子猛地抬头，瞪大眼睛。

小燕子你不想走了？可你不是一直想回回疆，想和麦尔丹在一起吗？

含香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唇边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香妃曾经是的。可是……皇上待我极好，他温柔、英明，又那样英俊……

她抬起头，眼中竟带着几分羞涩。

香妃这些日子，他常常来看我，陪我说话，甚至……亲自教我写汉字。

香妃而且昨晚我也真正侍寝了，皇上他待我很好，我不能辜负他。

小燕子什么？！

小燕子你…你你你…你和皇阿玛睡觉了？

小燕子你怎么对得起我师傅！

小燕子那么口不择言，吓得紫薇赶紧捂住她的嘴。

紫薇小燕子！你别乱说话！香妃娘娘是皇阿玛的妃子，这是理所应当的……

紫薇敢肯定，外面的太监宫女，绝对有皇阿玛的眼线，不只有皇阿玛的，还有别人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其他人拿去做文章……本来太后就不满意她们两个，到时候……

香妃小燕子，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麦尔丹的名字了，我现在爱的是大清的皇上……总之……谢谢你们……愿意为我冒险，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此生就和皇上白头到老……我好像真的离不开皇上了，他真的很好很好……

紫薇眉头微蹙，试探性地问道。

紫薇含香，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不后悔？

含香抬眸，目光坚定。

香妃不后悔。在皇宫里，我依旧是尊贵的香妃娘娘，锦衣玉食，万人敬仰。若我逃了，反而会连累族人，甚至……连累你们。

小燕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以为含香会失望、会愤怒，甚至可能会哭诉命运的不公，可没想到……她竟早已接受了这一切，甚至……甘之如饴。

紫薇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点头。

紫薇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们尊重你。

小燕子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含香有些陌生。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拉着紫薇起身。

小燕子那……你保重。

含香送她们到门口，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

香妃你们也要好好的。

走出宝月楼，小燕子和紫薇并肩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闷闷的。不知闷的是昨晚她皇阿玛前脚暗示喜欢她，后脚又跑去宝月楼宠幸香妃……这……这就是帝王的爱吗？还是闷的是含香愿意当金丝雀？

还好她对皇阿玛没什么歪心思。

小燕子紫薇……我们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紫薇之前是我们多管闲事，可是现在含香的选择不正和我们的意吗？这样皇阿玛就不会盯着你不放了。

小燕子连连点头。

小燕子对对对对对对……走吧，我们回漱芳斋补觉。

紫薇却拉住她。

紫薇我们先去慈宁宫请安再回漱芳斋吧。

小燕子好。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谈笑声。

慈宁宫太监（蒲公公）还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

蒲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没等唱完，紫薇和小燕子就抬脚进去，一到殿内，看到一屋子的人。皇帝和太后坐于高位，皇后和愉妃、令妃依次而坐，永琪和欣荣则站在一旁。当她们两人踏门而入的瞬间，原本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转向她们，殿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看得两人有些尴尬，彼此对视一眼后，缓步走到殿中间。规规矩矩下跪，动作整齐小心，随后依次向高位者请安。

太后起来吧。

太后双喜，赐座。

紫薇是，谢老佛爷。

小燕子是，谢老佛爷。

皇帝看到她们一身轻快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去宝月楼回来了，几人聊了些什么，想都不用想，那丫头绝对不会答应嫁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哼！朕现在改变主意了，小燕子，你逃不掉的……

小燕子也好奇，怎么皇阿玛会在这？他不是去早朝了吗？

想到昨晚的互动，小燕子还是有些害羞，便低下头，也没敢看他。

而永琪则腥红着眼，一直盯着她，如果没有愉妃拉着他的话，他早就上去拥抱小燕子了。

太后小燕子，我听皇帝说，你们昨晚带着香妃想出宫去玩？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你们把皇宫当成什么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眼见太后发怒，紫薇急忙拉着小燕子又跪下去。

紫薇老佛爷恕罪。

太后哼！

欣荣看着小燕子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嘴角闪过一丝轻蔑，还伴有幸灾乐祸！叫你一天独一无二，叫你天天勾引永琪……活该！

太后小燕子，你是不是觉得皇宫规矩太多委屈你了？

太后你若是觉得受了委屈，我便让皇帝将你赐婚给蒙古王爷。以你的性子，在那辽阔的草原上，或许反倒能活得自在些。

赐婚？到蒙古？

太后的一番话，震惊了永琪和小燕子，两人都朝对方看去，眼里透露着不安。她没想到太后会厌恶她自此！

见状，皇帝赶紧拦下了太后要求赐婚的话，他怎么舍得小丫头去蒙古，况且小丫头还是他看上的人。

皇帝皇额娘息怒。

皇帝两个孩子年纪尚小，贪玩也是常情。

他放下茶盏。

皇帝朕已经训诫过她们了。

太后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在紫薇和小燕子身上扫过。

太后皇帝就是太纵容她们了。这后宫规矩，岂能儿戏？

太后既然人家觉得皇宫苛待了她，到不如遂了她的意。直接嫁去蒙古，那儿才适合她！

皇帝皇额娘，严重了。小燕子虽调皮了点，但心地是善良的。

皇帝还有，小燕子年纪还小，此时谈婚论嫁尚早。朕会好好管教她，让她不再惹您烦心，可好？

太后那也不能再让她这么野下去，简直丢了我皇家的脸！

她转向皇后。

太后皇后你是后宫之主，你自己说说怎么惩罚？

皇后微微欠身，眼角余光瞥向令妃，声音不疾不徐。

皇后回老佛爷，依臣妾看，两位格格确实该罚。不如让她们抄写《女诫》百遍，闭门思过半月。

令妃闻言，急忙起身行礼。

令妃皇后娘娘，两位格格已经知错了。况且香妃娘娘安然无恙，不如……

太后好了！

太后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太后就按皇后说的办。紫薇稳重些，抄五十遍即可。小燕子——

太后抄写百遍，禁足一月！

小燕子猛然抬头，正要争辩，紫薇在袖中狠狠掐了她一把。

咝～～

皇帝刚想给她求情，又觉得没必要，觉得老佛爷这个惩罚可以，这样看她还有什么时间去私会永琪。

紫薇谢老佛爷开恩。

紫薇拉着小燕子叩首。

皇帝忽然又想到什么，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废了她那义女的身份，突然又开口。

皇帝皇额娘，朕觉得这个惩罚还不够。

众人疑惑。

又听到一道令人震惊的旨意。

皇帝传朕口谕，还珠格格小燕子自进宫以来，顽劣不改，屡犯宫规，举止失度，言语僭越，有负朕恩，亦失皇家体统。实难再居格格之位。着即革除义女名分，褫夺“还珠格格”封号，收回金册，复归本姓。

起身，下来到小燕子面前，笑眯眯道。

皇帝小燕子，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朕的女儿，朕也不再是你的父亲。

哎呀，他可真是太聪明了。下一步，美人就该承欢身下了吧……

…………

“革除义女名分”的余音还在殿内回荡，他直接无视殿内人的震惊和愉妃欣荣眼里的快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择日不如撞日，眼神示意小路子。

小路子得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殿门口，接过御前侍女郁香的盒子。

盒子里的那道圣旨，是早已为小燕子准备好的。

小路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满殿哗然。太后手中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永琪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紫薇死死攥住小燕子冰凉的手，感到那只手正在剧烈颤抖。

小路子的声音在发抖。

小路子特封……封为……

皇帝念！

乾隆一声厉喝。

小路子特封为…燕妃，赐居…赐居承乾宫！

“轰！”地一声，仿佛惊雷劈在慈宁宫的金砖上。小燕子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旗头上的珠花"啪"地断裂，碎玉溅在紫薇裙摆上。

众人都以为那道口谕不过是厌烦她的表现，谁曾想，紧接着而来的圣旨却掀起了更为惊人的波澜。

真是太炸裂了

永琪刚才还在欣喜，皇阿玛是不是放过她了。而紫薇和小燕子的想法和永琪一样，不当格格就不当格格吧，总比当妃子被磋磨的强。可是这……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