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盛府,盛竑、王若弗、徐瑄三人被从宥阳老家来的一封信聚在了一起。
盛竑不敢相信居然会这样,一旁的王若弗亦是惊诧的模样。
“母亲!这,这,这不合情理啊!”
盛竑怎么也想不到,宥阳老家那边竟要将明兰和卫恕意腹中那个不知男女的胎儿过继在他早夭的大哥盛瑾名下。
而且宥阳各族老作证这是多年前便定下的事儿,居然还有文书为凭!他怎么不知道?
徐瑄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没有什么不合情理的,这原本就是当初我留下不改嫁扶持你时与盛家族老商量好的条件。
那时还是我亲自送你去的祠堂画的手印。
但看你居然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怕是因为当初你虽已记事但还是个小儿,在生母和父亲皆亡的悲痛下,恍惚了吧!”
徐瑄昨晚已经提前收到了盛杨氏写的信。
宥阳族老那边已经对好了口风,只当这次过继是当初一早便说好了的。
若盛竑老老实实的当个好主君,那便不会有这件事。但只要盛竑行为有亏,这件事便会立马开始实施。而现在……
很好,盛竑宠妾灭妻弄得满城皆知,他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把柄,正好给了徐瑄等人一个完美的借口。
“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信你们也看了,若有疑问这次回宥阳自己问去,我就不留你们了。”
盛竑夫妻二房恍恍惚惚地离了徐瑄的院子。
正院里,缓过神来的王若弗颇有些气急败坏。“真是苍了天的!天底下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事儿!这明兰和卫恕意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过继给了老太太的儿子,那岂不是成了嫡出长房!我的华儿如儿长柏岂不是还要低他们一头!”
王若弗气得将屋子里茶具都打砸了一通,“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被这些小妾庶出压在脚下不成吗!”
王若弗的贴身丫鬟刘妈妈待王若弗发泄一通后才将王若弗搀扶着坐下顺气。“大娘子莫气。关于这事儿,奴婢倒是有些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和我有什么不当讲的?说来我听听吧。”刘妈妈是王若弗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也是王若弗的智囊,王若弗对她的话也是能听得进去的。
“奴婢当初便在主君和林小娘那档子事儿后便觉得奇怪。
老太太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初因为他们丢了这么大的脸怎么就认下了呢?如今看来,怕是老太太当时便有所图!”
“什么意思?”
“大娘子想想看,老太爷没了的时候老太太也就二十出头。虽因执意要嫁老太爷而与母族有了冲突,但毕竟是勇毅侯府的独女,那勇毅侯府自然不会不管她。
而且老太太又曾在宫中得静安皇后教导多年,怎会甘心为了老太爷那样一个宠妾灭妻之人安心守一辈子呢?”
“对啊!”王若弗此时也觉得有些奇怪,“老太太图什么呢?她哪怕是成了寡妇,也是不愁嫁的啊!怎么就留下来扶持官人了呢?”
王若弗嫁进盛家后对盛家的事也了解一些了。
如今勇毅侯府虽与老太太决裂,但那是因为老太太的兄长想将庶女嫁给盛竑,老太太不同意。
老太太的兄长对之前老太太的事儿已经很不满了。
这事儿一出,老太太的兄长恼怒非常,这才与老太太断绝了关系。
此时老太太的父母也已去世,老太太也不喜欢这个兄长,这才无所谓与其决裂的。
但在那之前,老太太有父母做主,完全可以再嫁啊!怎么就留在盛家了呢?
“依奴婢看,老太太怕是同宥阳老家做了交易了。”
“交易?”
“正是!盛家是在老太爷那代才起来的。
老太爷在几个兄弟中读书最好,便科举走了仕途。
而另外几位则是入了商籍做了商人,相互扶持才有了盛家后来的风光。但谁料……”
“但谁料老太爷在后宅之事上是个糊涂的,年纪轻轻便去了。
盛家其他房已入商籍,三代不得科举,便只剩下官人可以科举了。”王若弗此时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了,盛家几代唯有老太爷入仕,但还未有功绩便撒手人寰。
盛家虽有钱财供主君读书,但这官场上的事情可不只是读书那么简单的。盛家那时能读书科举的只有主君了,自然不能马虎。
所以盛家用这么个条件换老太太留下来扶持主君,只要主君德行有失这个条件便生效。若主君克己复礼,那盛家自是没什么说的。
而老太太那虽不能为自己儿子过继,但主君若是好的她自然不会过得差,说不定老太太不用自己提主君便主动过继了。
而若主君干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儿,盛家那边正好用这件事儿警告、牵制主君,对老太太来说这能给自己儿子过继血脉自然也是高兴的。
所以说,这件事儿不论怎样两边儿都不吃亏啊!”刘妈妈一脸笃定。
“你说得对,对老太太来说再嫁也是要给人站规矩做媳妇儿的,哪有直接做老太君来的舒服啊!”
“所以老太太一定是跟盛家做了交易才留了下来的。”
忽然,王若弗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刘妈妈的手。“那你说,之前林噙霜那事儿出的时候,老太太她是不是,是不是……”
刘妈妈伺候王若弗多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紧紧回握她的手“对,当初林小娘那事儿后,老太太怕是就在谋划此事了。
老太太知道主君随了老太君宠妾灭妻,但不会做影响自己仕途前程的事儿。
所以这些年来冷眼看着林噙霜坐大,看着主君对她阳奉阴违,怕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名正言顺的办成此事。
老太太不愧是勇毅侯府的嫡女,居然不动声色的就将此事办成还完全将自己从众人眼中摘了出去。”
刘妈妈越说越觉得细思极恐,老太太果然是深不可测。
怕王若弗又做什么蠢事,里面劝道“大娘子,此事已成定局,大娘子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老太太心思深沉,大娘子这些年来鲜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已经给老太太递了把柄。老太太若真要发作,大娘子也是没理的。
更何况,过继后六姑娘她们便是隔房的堂妹了。老太太的儿子早夭,没有什么功名官位在。六姑娘她们过继后便也只是平民,不是官家女了,且六姑娘和卫小娘肚子里的孩子与咱的哥儿姐儿的年纪拉开了,也妨碍不到我们。
最多是将来分家时多分一些家产罢了,可咱们哥儿姐儿能得的好处决不只这些家产。
还有便是,过继后。家里庶出的只剩下林小娘母子三人了,林小娘那边儿定是不好受的。”
刘妈妈悉悉索索说了一大堆,但王若弗注意力只被“林小娘”抓了去,“你说得对!以后啊,明兰她们成了嫡出,就是咱们这一边儿的。
官人因为宠妾灭妻也受到警告了,想来林噙霜那儿小贱人那里官人也自会有章程,我看那林噙霜以后还怎么嚣张!
她当初既然不要脸面的爬了官人的床,那她就给我一辈子当一个永不能翻身的贱妾!”
“大娘子聪慧!”刘妈妈一看王若弗被说动了,连忙附和着。
当初王若弗一开始也是很尊敬徐瑄的,但林噙霜的事儿出了后,她以为是徐瑄给盛竑他们两个搭的桥,她这才对徐瑄有了意见。
但这些年看下来,这件事儿应该就是林噙霜自己不要脸干的。
可她也拉不下来脸再往徐瑄那儿凑了,就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样子处着。也罢,她如今正好借过继这件事儿重新和老太太交好。总之,不会再让林噙霜那小贱人得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