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虽然顾廷煜及时过来提了亲，但到底盛纮嫌弃墨兰败坏门庭，依旧还是把她关在家庙里，只等着成婚前两三天再放出来。

  墨兰如今经过了几天的惊惶之后，已经基本冷静了下来，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只剩下了浓浓的不安：顾廷煜会不会嫌弃她？毕竟她确实是有婚前失贞……

  婚期选了个离得近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墨兰现在依然是被关在家庙里，数着日子，等着嫁人。

  除了长枫时不时偷偷过来给她送点吃的改善生活，再没有别人来看她了。

  这段时间墨兰过得一点也不好，也许是被禁足期间盛家伙食太差了，她什么也吃不下，只是她也没什么心思多想，只以为是这些天心思太重的缘故，终于挨着到了出嫁那天，墨兰坐在铜镜前头一照，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人容貌憔悴支离，脸色蜡黄，一点也没有新嫁娘的娇美。

  墨兰从没有什么时候是这么厌恶自己的，她想把镜子扣下去，云栽劝道，“姑娘别难过，咱们姑娘是最好看的，只是这几天受了苦损了些颜色，瞧瞧姑爷给的聘礼，听说不乏经年的孤本书画，想来是看重姑娘的，到那边好好养一养就好了。”

  露种也一边给墨兰篦头发一边说，“是呢，这凤冠听说还是宁远侯府前头秦大娘子成婚时候戴的，姑娘戴上肯定好看。”

  墨兰也知道这场婚礼不会太体面，她不知道前路怎么样，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拍了拍云栽露种的手，“难为你们，这时候还跟着我。”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强撑着给出来一个笑容，等着吉时。

  看见顾廷煜来接亲时候，墨兰是十分惊诧的，就连刚才看见盛纮王若弗同样面无表情的脸时候心里的难受都消解了两分，她知道自己颜色本就有所消减了，生怕掉下泪来面上更难看几分，只好勉力撑着个笑容，一步一步向着顾廷煜走过去。

  到了宁远侯府，那边也不算很热闹，不过东昌侯府的人也过来捧场了，想来是看在大小秦氏的面子上吧。

  新房里，云栽端过来一盘小点心，“方才姑爷叫人送了些点心来，怕姑娘饿着，姑娘要不吃点吧。”

  墨兰正好也有些饿，便拿起来一块，看着顾廷煜待她还算上心，墨兰心里也踏实了些，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才吃了几口，墨兰莫名觉得不舒服，竟是作呕吐了出来。

  一下子云栽露种全吓得不成，“姑娘这是怎么了？”

  墨兰脸上有妆看不清楚面色，她攥着云栽的手，“我没事……你们也不要往外说，嫁过来得就够难堪了，再惹出事来，我也就做不得人了……”

  二人讷讷答应着，但还是十分担心墨兰。

  待顾廷煜回来，看墨兰蔫蔫的，便以为她还是难过于婚礼的寒酸——此事他也着实有愧于墨兰，毕竟是他那天把持不住要了墨兰的身子，后边他把母亲的嫁妆拿过去做了聘礼就是为了让盛家不要过于轻视墨兰，不想盛纮并不给他这个面子。

  “墨儿……”顾廷煜过去，帮墨兰取下凤冠，温柔的把她揽在怀里，“让你受委屈了。”

  墨兰听见这话终于撑不住了，抱着顾廷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段时间被关在祠堂里，还有这寒酸的婚礼，还有一大半虚抬的嫁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活到十几岁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她抽抽搭搭的哭着，把脸上的脂粉冲得一道一道的，更显得可怜可爱，叫顾廷煜心疼得不得了。

  他轻轻拍着墨兰的背，声音更是柔和悦耳，“都是我的不是，明天我爹那边我来应付，你嫁了我，是我的妻子，有我一日，定不会叫你受半点儿委屈。”

  这时候墨兰才止住泪，红着两眼看着顾廷煜，“你……不嫌弃我？”

  说起来这个，墨兰更是有些羞赧，她捂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顾廷煜的脸色。

  顾廷煜只是抱着墨兰，“为何要嫌弃墨儿呢？莫说你我都是受了算计，实非本意；便是清醒着两厢情愿，也有我一份责任，若是反过手来只怪你，那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墨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终于露出了她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红烛高照，美人如花，这本该最是情好缱绻的时候，然而墨兰突然觉得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还是想吐。

  顾廷煜很快看出端倪，“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墨兰轻轻摆摆手，才想说没事，却说不出来。

  也是这两个丫鬟也都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一时间研究不出来一个所以然，且墨兰生怕那天的事再被提起来，心里虽有了些计较，也不敢叫请大夫。

  顾廷煜本就是聪慧剔透之人，看她这样自然也能猜到什么，便也没再逼着她看郎中，只是今夜注定了是没法继续下一步了，于是两人干脆和衣而眠。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墨兰睡得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