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的爱（遮宁）

 姜雪宁×张遮

我们都知道张遮是姜雪宁的白月光，但他自己不知道呀

  张遮从不知晓姜雪宁的近况，直到谢危来告诉他，姜雪宁自戕了，他愣了很久没反应过来。

谢危笑了，那笑带着大多情绪，他又说声“你的娘娘殁了”是了，先前他讲的是宁二，谢危总是与姜雪宁有种意味不明的情感，而这种情感是单方面。张遮听后仍如在梦中一般。

  他看着张遮的样子却还笑了笑，对他讲：她留了话，请我放了你。可叫燕临恨你恨到了骨头里，在她灵前醉醺醺哭了几日，今早摔了酒，提剑要往这边来杀你。张大人，可真是太厉害啊。

  张遮于是感觉坠进了一片云雾，那片云雾又掉下来，化作一片泼天的豪雨，笼罩了接天的莲叶。

  张遮发现自己脑子好像反应很慢，他想不通，他替她顶了罪的啊，他提笔写下这一切都是他利欲熏心，自做主张，想要更进一步，攀上皇后，假借皇后之名，做下韬天错事，甘愿伏法认罪，听候发落。

  他已帮她摘除干净，先皇死时，也未让她殉葬，他眼眸发深，看向谢危。

  “你杀了她？”他用的是你，这中间不包括燕临，燕临定是再恨毒了她，也不会让她去死。只有谢危，这个前朝的皇后实在太过显眼，难保不会有人借她起义复国。所以死是姜雪宁唯一的结局。

  张遮脸色发青，神色阴冷。谁知谢危像是疯了一般，笑容放大，饶有兴致的说：“她是自戕”他纠正他。说出自戕二字时，他神色不明。

  谢危再说：“我给她两条路，她说让我放过你，她以已之命换你一命，张遮大人，竟能让当朝皇后娘娘情根深种，张大人可当真是清正啊。”

  张遮内心震惊，脸色发白，他从不知晓她对他有过心意，他一直觉得他在姜雪宁眼中不过是和周寅之、卫梁一样的存在，同样的棋子，况且姜雪宁对他从未有过真意流露，他见过她怕疼的样子，也见过她惜命的样子，这样的她，竟然有一日甘愿为他而死。

  他眼眶不自觉的发湿，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疼。

  “你的命保住了，回家去吧”说完，谢危似是再不想看他一眼，留下茫然的他，径直离开。

  胸口的疼痛急剧加重，喉咙发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爽性他也不再去管谢危。张遮疯极失笑，他这样一个寡淡无趣的人竟值得她妄然的托付一生，甘心去死，他突然恨极了自己，他从未对她表露过温柔，永远对她只有劝诫警告，冷语相加，更或在她的伤口上蹉跎。

  他恨自己永远摆不出一张温和有言的面孔。他从回忆中翻找，找不到一张一次两人之间的和颜悦色。二人再见从来都是不欢而散，她如今才察觉她是否也是气后发觉他这个人，想要更深一步的探究他，他不敢再往下想，那是亵渎了她。

  可他还做过更亵渎她的时候，那日他看见姜雪宁从殿里走出来时，鬓角是乱的，口脂的颜色也变浅了，胸口的的领子虽是齐，却生出了折皱，两颊更是比胭脂还要红，旁人或许看不出怎么，他却分外清楚。

  因为在他的梦中，她比那是的她更妩媚，就在前一晚，他梦到与她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外面大雨滂沱，她身上溅到不少雨水，她的浑身是冷的，他就那样抱紧她，给她取暖，他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透过衣服将她拥入怀中，她却仍对他说：“抱紧一点”他拥紧了她，她却还是冷。他看着怀中的她，他竟鬼迷了心窍，他们就在空无一人的雨亭里，在饮茶的桌子上，看着她的头发被他弄乱，瀑布般长发垂下，他忍不住予她温暖，情深处他问：“还冷吗”她答：“冷”

  于是，她的口脂尽数没有了，两颊的晕红越来越深，衣服的折皱也越来越大，她眼里的情意也越来越浓，他驱赶走她所有寒冷，他们在雨中，随着雨声，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忽然明白那些对五石散上瘾的人，他们服下就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这种东西何尝不让人上瘾。在最后的时候，她主动攀住了他低语：“张遮”

  梦醒时分，无法控制的本能，仍能感觉到她的热情，和灸热的体温，巨大的羞愧之际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满足。

  他与群臣进入殿中，温润的君王，衣袖折皱，像是谁用力攥过一样，指间的朱砂尤其刺眼，帝王脸色餍足。张遮忽然感到大大的可笑和讽刺，他这个配角像一个窃贼怀揣一份大逆不道情感，他自愧，羞耻可又无法控制，他只能尽力维持自己正常的面容，那天他话格外的少，以至谢危频频驻目。

那日议后，他只能落荒而逃。

  他不知何时爱上的这个尊贵的女人，她对他从来都是戏弄，嘲讽，少有的温暖是在他们一起共度生死的时候，她露出脆弱而又坚毅的一面，他知道她受过很多苦，被很多人抛弃过，她缺少大量的爱，如他一般。

      他年幼丧父，母亲一人辛苦赚钱供他读书，他刻苦求学，却遭受同学欺凌，在乡过活，却遭邻人鄙夷。在官做事，却遭同僚孤立，他一路坎坷度过，也未曾有过情绪。但看见她以一已之力对抗着所有刁难她的人，他第一次有了同病相怜的感受。

       那时他看着她，做着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尽力护她周全，而在他去引开逆党时，姜雪宁抓住了他，她道：“我一定要活着见到你，你不能，不能死”他不知道那句话在他心中有多大分量，但可以让他为了她作了伪，留住了她的后位。

  他想起，她求他时的脆弱，像极了当日只有他二人在追杀中无助，想要依靠，皇上不再护她，若他再袖手旁观……

  那夜他再次梦到她，她在他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皇上封萧贵妃为皇后，她羽翼尽除，废了后位，打入冷宫，一生凄凉，寒夜她未着外衣，在他怀中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看着她沦落至此。

  次日，在周寅之一党的案卷上，写下案件存疑，证据不明，他的举动让其他同僚也不敢再过多计较此案，他保住了她的后位。

  三个月后，周寅之反咬，他被下大狱，其间他想过是她过河拆桥，他失笑她骗起人来心甘情愿的让别人上钩。再后，他想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他已是她营中的人，如卫梁、周寅之，此事真了，他不敢想自己还会为她做多少黑白颠倒的事，但他知道他一定会做，再后来，同僚来看他，得知周寅之投了萧氏门下，他忽然心中有担心和庆幸，担心她只剩下卫梁，或许帮不了她什么。剩下的也许她对他有过一丝情意。

  姜雪宁怕疼，怕死，肯定也怕漆黑的地下，他接过卫梁送来的腊梅，看起来原是极好的一朵，如今不知被谁踩过，他想起刚刚出去的那人，不由冷笑，那人的心思拧巴又自卑，他也不想再见这个刽子手。

  手里腊梅的余香，像是姜雪宁的游魂来见他了，谢危让他回家，他如今那还有家可回，地下的家，他倒是想去，他想见她，想带她去到一个谁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向她诉说一直以来他这个配角对她的爱意。

  在谢危死后的三日后，大雪初下，张遮大人在狱中自戕，手中还有一枝已枯的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