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溜之大吉

大家各怀心事的落座后，李原稹又开始殷勤的为小浪总一行人倒酒。小浪总这边是三位，小浪总和他带来的两位朋友，一个是美国留学时候的狐朋狗友，另一个据说是个混娱乐圈的小明星。小浪总敬秦沐年纪轻轻就评上了教授，虽说是个副的吧，也是不容易的。出于尊重，还算规矩，没带小网红一类的过来胡闹。到了李原稹这边，就改为林耀伦为大家倒酒了，先是李院长，接着是盛妆的张老师，再到秦沐这里，秦沐竟收了杯子，道：“实在抱歉，不知道晚上还有宴请，傍晚才吃了头孢，确实不方便喝酒。不好意思。”

秦沐一般也不至于这么敏感，可今天这个情况对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教授来说确实够不一般了。秦沐这个人独身久了，谨慎得多少都有点被害妄想症了。现在这个饭局不知深浅，放眼望去，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谁知道这酒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没有，一旦开了头，后边被灌酒咋办呢。要是喝多了发生了点啥，甭管是怎么回事，都妥妥先荡妇帽子走一波包邮到家。总之现在秦沐是认准了，姓李的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不得不防。

侯浪看着小教授惊恐局促但又坚决不肯妥协的样子，倒生出几分尊重来。想着要是再晚上几年，等自己玩够了再遇到这样人物，说不定真会认真考虑娶回家。于是没等李原稹等人开口就主动打了圆场说：“不打紧不打紧，秦老师不舒服就多喝点热水，包治百病。”一席人笑笑，这场尴尬就轻松化解过去了。秦沐心里对这个小浪总生出几分感激来。

小浪总是浪，但并不浑。爱玩是不假，和李原稹却并不是一路人。小浪总爱享受，爱跑车，爱名表，爱女人，爱钱能买到的一切明码标价的快乐。花钱嘛，就是买个快活，讲究个你情我愿，强人所难的事，没意思，钱花了没买来乐呵，两边不上算的事，没品，也划不来。李原稹也爱玩，可偏爱钱买不来的东西，喜欢玩弄人心，喜欢心悦诚服的恭维，喜欢逼有骨头的跪着，扶没骨头的站着，喜欢逼良为娼，劝妓从良。总是想填满少年困顿在心里留下的洞，填了一辈子却还好像越填越深。

席间几轮推杯换盏、吹吹拍拍下来，氛围逐渐轻松愉快起来，大有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英雄非在座诸君莫数的架势。秦沐虽然没能跻身英雄榜，但也放松下来，松了口气一样舒展了下四肢，不小心踢到了桌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这才忽然发现桌底下才是别有洞天，热闹得很。只见张老师一双玉腿游走在小浪总和他的朋友间，好不热情！小浪总本就有意疏远李原稹，这会儿看出这个姓李的不止是只想要续个独立董事这么简单，肯定有别的盘算，还是那个觊觎着自家产业的总经理的朋友，更是防备，何况小浪总什么大波大浪没见过，对这位平平无奇的张老师的殷勤并不感冒。他那位北美时就一起玩耍的朋友没这么多顾虑，可就却之不恭照单全收了。

秦沐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等香艳场景，不花钱看直播属实是太刺激了点，勉强故作镇定的起身去了洗手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虽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有一点，今天这顿饭显然是个风月局，是非地，还是赶紧脚底抹油的好。想着自己扯谎的功力实在是差，不如直接闪人，也别回去say goodbye了，反正几个意思大家也都明白，bye不bye的也没啥区别。李院长是彻底得罪完了，得罪就得罪了吧，这种人自己也羞于与之为伍。这么简单权衡了一番，秦沐火速溜出酒店，坐上了出租才打开李原稹饭局上拉的聊天群，里面说了些有急事先走了，大家吃好喝好一类的客套话，逃命似的回家了。

李原稹也了解秦沐大概率不会配合，但能直接脚底抹油、丁点儿面子不留确实是他李院长没料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转瞬就接着称兄道弟，呼朋唤友起来。小浪总见秦沐已经走了，又觉李原稹满脸横肉的样子属实讨厌，就琢磨着和朋友们换个地方嗨了。李原稹顺势想给小浪总一行安排些夜间活动，小浪总没留什么余地便给拒绝了。心道这种事我小浪总还用得着你给安排，显着你了？瞧不起谁呢？

李原稹今晚碰了一鼻子灰，既恨秦沐把自己院长的权威踩在脚下，又怨张梓岚不上心，这么好的攀龙附凤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这倒真是委屈张梓岚了。要说张梓岚当初之所以会委身于这个比自己亲爹年纪还大的老男人，也是无奈之举。自己从小县城出来，在学校里无依无靠的，又胆小怕事，对当时还是自己导师的李原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不敢丝毫违逆。李原稹见她有几分姿色，又性格软弱，时不时在言语上不咸不淡的试探起来。对导师言语上的挑逗，张梓岚内心虽然也觉得不妥，但终归没什么实质性把柄，不敢表现出什么。见此李原稹更是循序渐进，慢慢由言语上的试探升级为肢体上的接触，张梓岚试图躲闪几次，却不敢明确反抗，再后来李原稹借机给张梓岚灌了酒，顺理成章的酒后乱了性。木已成舟，张梓岚不敢报警，和家里人也羞于启齿。何况自己从小县城出来，好不容易读到博士，要是硬刚起来学位怕也不保，对她这样小城镇走出来的寒门学子，这个学位是二十年寒窗苦，是一家人的骄傲，是通往上层社会的敲门砖，是自己半条命还不止。

哭了几场之后，张梓岚到底是在威逼利诱下，不清不楚的跟了李原稹，有事做公关，无事做情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拿到手的真金白银和留校这样的好资源却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张梓岚割舍不下，没有毕业后就此和李原稹断了联系，反而把这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了下来。只是慢慢染上了吸烟的毛病，家也少回。住在李原稹名下的别墅里，张梓岚想通了，既然卖了，好歹得卖上个价钱。她在寻找机会，然而平日里陪着李原稹在酒桌上周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有家室的，毛没几根，坏水却是一肚子，还个顶个的人精，只管揩油画饼，最后都是李原稹吃肉，自己最多跟着喝口汤。相比之下，小侯总也好，他的朋友也好，无论年纪样貌还是财力，都值得张梓岚奋力一搏。为了把握住这个机会，她已经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仍是没能得手，除了受辱，更是挫了她的念想。

李原稹自知王总离了宏飞集团，自己的独董也就是最后一届任期到头了。要说他也五十好几的人了，最后一届就最后一届了，也不是非缺这份外快不可，但他得为儿女考虑。自己和现在老婆生的小女儿才刚上幼儿园，钱是能赚还得赚不说，自己和糟糠妻生的大儿子刚打点好升了教授，和业界关系还没搞起来，自己也是想借着机会和宏飞集团搞好关系，给儿子铺路。老侯总就这么一个儿子，和小侯总搞好关系，以后引荐自己儿子抱上宏飞集团这棵大树也就水到渠成了。也是料到秦沐不可能为自己所用，就算是小侯总能看上，日后秦沐也不会帮衬自己。李原稹才特意带了张梓岚过来，想着张梓岚长得不比秦沐差，又年轻两岁，酒桌应酬起来更是信手拈来，胜算该比秦沐多几分才是。可这个小侯总看着年轻爱玩，却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糊弄，拒绝合作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李原稹这边正为今日的败北懊恼，又收到侯浪的微信，大意是感谢李老引荐，自己很欣赏秦教授一类。这令李原稹更是恼火，自己在秦沐这里是吃了个哑巴亏，暂时还不好接着侯浪的由头修理她。酒局饭局风月局他李原稹叱咤多年，只有自己白嫖的份，在女人这里吃瘪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