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班

蒋佑冬也觉得蒋夏楠奇怪，怎么突然就开始用功了？但是小家伙能认真学习，他觉得这样很好。

这个世界不靠神力说话，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只能靠自己掌握的知识。

神力或许可以毁天灭地，却不能造物，知识可以让人类创造出无数看似不合理的存在，知识是比神力更强大的力量。

他希望小家伙可以依靠知识作为武装，让自己强大起来。

蒋夏楠用功归用功，却也怕哥哥熬出个好歹来，开始跟他约法三章。

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睡觉！中午午休时间不许看书！每学习俩小时必须起来转两圈！

蒋佑冬失笑。但还是全部应下来，他忘了蒋夏楠凡人之躯，不能像他一样这么熬。

每天跟他们一起吃饭的秦沛也被迫受到感染，开始听起课来，有时候也能跟他们讨论两句学习有关的内容。

很快的，期中考如期而来。蒋夏楠卯足了劲儿，准备一雪前耻。

因着上次成绩分差比较大，这次蒋佑冬和蒋夏楠分在不同的考场。

拿到试卷，蒋夏楠先把自己有把握的题挨个填上去，再返回来琢磨感觉见过却不太熟悉的题，最后把那些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题瞎蒙个答案填上去。

卷子先填满了再说，管他对不对，至少态度打满分。

蒋夏楠觉得，哪怕这次成绩还是不如哥哥，也不可能差太多。毕竟自己可是请了外援的。

但是分班考成绩下来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幻灭。

拿到分班考成绩的林老师几乎要喜极而泣。

蒋佑冬这次的排名，堪比火箭升天。

他考进了前50！

这称得上是她短暂教育生涯的神级高光时刻。

蒋夏楠如遭雷击，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摸底考成绩还能强行解释成是意外，那这次的成绩就足以说明些什么了。

哥哥这么些年的成绩，都不是真实水平吧？

所以他一直都是假装不聪明？可又是为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成绩进步却没得到单独的表扬，他发火摔了哥哥的水杯，那时的他无比讨厌蒋佑冬的存在。

所以这些年，哥哥陪着自己吊车尾，是因为这件事吗？蒋夏楠把手里的成绩单捏成了皱巴巴的卷。

他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分不清是生气还是什么，他甚至觉得有些屈辱。

是为了维护他那点自尊心吗？还是说为了不让自己讨厌他？

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开始不装了？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水平了？

长大了，就想甩开自己了？蒋夏楠咬牙，把手里攥成卷的成绩单一丢，转身离开了教室，没有看蒋佑冬一眼。

蒋佑冬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从拿到成绩，到蒋夏楠黑着脸走出教室，他都没能想出来一个能哄好蒋夏楠的方法。

他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他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变化了。和蒋夏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他必须想办法避开蒋夏楠，以最合理的方式。

可他偏偏忘了给自己想一个合理的借口。他没办法向蒋夏楠解释。

分班考的成绩出来，蒋佑冬就要搬到新班级里去了。

林老师招呼着班里坐得近的几个男生帮他搬桌椅和书籍，秦沛和李星月都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兴奋不已。

直到蒋佑冬连带着所有东西都搬去了五楼，蒋夏楠也没回来。

新搬来的同学叫黎绪，帮他搬书桌的男生面色沉沉，一言不发放下东西就走了。

黎绪坐在新的班级，周围的人都不在座位上，只有隔着一个桌子的张璇转头冲他笑，以示欢迎。他回过去一个很勉强的笑，整理自己的课本，低头的瞬间，他的表情骤然垮塌。

不该难过的。黎绪的手伸进书包里，轻轻捏了一下藏在书包最下层的球形物件，又把它塞回原位，合上了书包。

蒋佑冬个子高，搬到新班级依然坐在最后一排。帮他搬东西的秦沛和李星月走了以后，他把书籍资料都归置好，环视了一圈。

重A班的气氛和18班相去甚远，明明是课间，教室里却几乎没有闲聊打闹的学生，只有互相讨论题目的窃窃私语声。有几个同学转头看过他一眼，又转回去了。

坐在他前排的同学转过身来和他打招呼，蒋佑冬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朝着那位同学点了点头，没说话。那个男生见他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耸耸肩悻悻地转了回去。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蒋夏楠都会帮他接过话头，自己从来不需要应答。

这么多年一直都和蒋夏楠在一起，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独立面对外人不露破绽。他突然觉得有些怅惘，原来，蒋夏楠一直是在照顾自己的。

这是他这么些年都未曾注意过的事情。

搬到新班级，宿舍也要换。

蒋佑冬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的银行卡和校园卡都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蒋夏楠不在宿舍。小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打算理他了。

他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铺盖卷成卷，把衣柜里的衣服都塞进行李箱，把书架上的东西都整理到一起，装进纸箱里。

收拾完以后，他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机器人。

这是上次返校的时候，他从家里带来的。

轻轻掰了一下。

“蒋佑冬是笨蛋。”机器人如是说。

蒋佑冬应该已经搬走了吧？蒋夏楠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转圈，他故意磨蹭了很久才回宿舍。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一推开门，看到空了一半的鞋架，他还是差点没忍住。

往里走两步，哥哥的床铺空了，桌子也空了。

什么都没留下。

怔愣间手机响了，是妈妈打了电话来，蒋夏楠愣了半晌才接通。

“臭小子，怎么这么久才接？”蒋妈妈的声音里听起来兴奋极了，蒋夏楠想，妈妈肯定是知道哥哥的成绩了吧。

“嗯......刚刚在收拾床铺，手机没拿上去。”他靠坐在桌子边，低着头抠自己裤子上的校标刺绣。

“林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这次成绩进步很大，都考进班里前20了，妈妈真的好为你骄傲。”蒋妈妈止不住地笑。

为我骄傲？蒋夏楠有些失神。明明哥哥才是你们的骄傲，他才值得你们骄傲。

一个差生班的前20，我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后面蒋妈妈说了些什么，蒋夏楠都没怎么听。

他一边觉得自己遭到了蒋佑冬的欺骗，哄自己心疼他这么多年，一边又觉得失落，为什么自己也好好努力了，可还是比哥哥差了这么多。

直到宿舍门被敲响，他才急急忙忙和妈妈道了别，冲过去开门。是要搬回来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下一秒，他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不是蒋佑冬。

下午公布成绩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蒋夏楠一直没回去教室，还没见过黎绪。

蒋夏楠脸上还未完全成形的欣喜表情瞬间凝固。

“你好，我叫黎绪。.......以后跟你一个宿舍。”黎绪的声音听上去情绪不高，面上的表情也算不上好看。

蒋夏楠沉默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了门口。

宿舍里陷入一种仿似心照不宣的静默里，黎绪无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蒋夏楠坐在桌子边发呆。

这么快。蒋夏楠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蒋佑冬的味道还未散尽，就搬进来新的人了。

他拿出手机，插上耳机，点开音乐软件，想找首歌来听。

他切走了一首又一首，每首都听不过5秒钟。内心太纷杂，以前最喜欢的摇滚，现在听着怎么都觉得吵。索性作罢，关掉音乐起身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黎绪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书桌前看书了。蒋夏楠不想打扰他，便没有吹头发，边用毛巾揉擦着濡湿的头发边往阳台上走。

连湖市的秋天日暖夜凉，穿着短袖的蒋夏楠被夜风激得打了一个冷颤，他就着擦头发的动作抬了下头，看到头顶的衣架上，还晾着一件哥哥忘了带走的T恤。

强忍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就崩了。

这么多年的形影不离，蒋夏楠一直以为是哥哥在依赖自己，他以为，蒋佑冬是离不开自己的。毕竟他一直都那么笨。

却原来是自己笨。傻乎乎地，被哥哥迁就了这么些年都不自知。

蒋夏楠想，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自己呢？如果早一点知道哥哥的打算，自己也可以早点开始努力，不就不用分开了吗？

可是，如果他就是想要和自己分开呢？

不想被自己拖着，继续在年级末尾晃荡了。

还是，不想继续做自己的小尾巴了？

原来哥哥真的不需要我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