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说实话，他刚刚真的好装，有亿点点帅。心里反复品鉴，非完全屏蔽苏秦在一旁逼逼叨叨。这副一心二用的样子显然被一脸苦瓜相的苏秦捕捉到了，又气又无奈地唤回牧嫡的心神。

苏秦牧公子，你有在听吗？

牧嫡嗯嗯，你继续。

牧嫡回神看到苏秦那副可怜兮兮的样，真真像极了他养在行宫的那堆兔子，整日被进贡来的那只狼狗幼崽欺负，咬得皮毛秃掉一大块。偏偏他就很喜欢那只小狼崽子凶狠暴戾的黑眸，深不见底，养不熟的敌意。他有着狼一样的眼，只不过带了漫不经心的嘲笑残忍，那股傲气让人忍不住想打下去。看他落入泥潭，看他嘶吼挣扎，看他万劫不复，无论死活，这个世间顶有趣的东西早已落败，牧嫡要看着、要玩赏。

狗，就是狗，再怎样漂亮，身上依旧流着腐恶的血。只配在笼子里给人观赏取乐，直到生命终结。牧嫡越想越亢奋，立即没耐心打断苏秦的慢节奏，他认真起来，

牧嫡顾均没死你怎么不去补刀。

苏秦（顿了许久）少主身边埋伏着城主诸多眼线，稍有不慎便成了落网之鱼。

牧嫡呵，不敢。

牧嫡（牧嫡斜觑他一眼）怕什么？一不做二不休，作为封南君的下属这么胆小的吗？

想这数日中顾均对牧嫡人前宠溺，人后冷淡的样子，不见得对他这位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有多信任，既如此为防以后东窗事发也该趁他虚要他命。

牧嫡天高皇帝远，去啊，去弄死他。

牧嫡有封南君罩着你怕什么。

苏秦（僵着脸，抿唇）……牧公子，这不是在下能够做到的。（俯首）只望公子赐药。

牧嫡转动指间玉扳指，并没有因为苏秦的服软而感到一丝的高高在上亦或者失望。苏秦怕死，怕洛郡城主的怒火，怕镇北王的刀戟，怕封南君的舍弃，怕失去权力然后没来得及在青石上留下一笔就碌碌无为的死去，以上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这一介书生能够抗衡的。像他这种文人雅士天下多的是而洛郡城少主只有一位。他需要顾均活着来体现他的价值，卑贱而又尊贵的价值。这是一个不对等的买卖，但又不得不做。他甚至还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多么可怜啊，多么可悲啊，没关系，他来告诉他。

牧嫡如你所言，苏秦，顾均身边有诸多眼线，只要他死洛郡城主和镇北王不会善罢甘休，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有多干净，不留一丁点蛛丝马迹。

就如同有人质疑你离开家时是否真的关好门窗，除非脑袋里存在特别记忆能够有底气反驳，谁又会注意到这稀松平常的小事从而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真的做得滴水不漏？”果然，苏秦闻言脸色微变。

牧嫡（乘胜追击，循循诱导，重拳出击）你有把握保证封南君不会遗弃你，保全自身吗？苏秦。

这曾经是牧嫡的问题，现在抛给了苏秦。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很难，摧毁起来也容易。果然，苏秦脸上惨白一片，牧嫡知道，这孩子掉进他的陷阱里了。当然，如果这孩子清醒的时候可能没有这么好忽悠，但很可惜，从那眼下的一片乌青可以看出，苏秦已经被毒香整得六神无主、草木皆兵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容不得他自持冷静。

懂了吗？明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