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袭击

冷星光茫暗淡，天色仍旧昏沉，犹如被撕裂的布匹。空气带着一种黏腻的湿冷，风停下来，她却仍能听见那呜呜的鸣泣，一种强烈的恐怖感如同无形的波纹向周围扩散。

马车前方横陈着几具尚且温热的东西，但他们很快就会变得如这晨雾一样冰冷———拉车的马匹，颅腔和脖颈处都扎着利器，四肢无力地伸展，在出声前便安静地倒下了；车夫的情况更惨烈些，尖锐的刀片贯穿了他的咽喉，神情还停留在死亡前那一瞬间的惊诧和愤怒，鲜血从他的脑后汩汩流出，好似一朵盛开的猩红玫瑰。

但那匹马———墨影，却还好端端地待在那里———袭击者也知道国宝的价值，不愿干掉这匹举世鲜见的良马———它的一双眼睛很沉静，好像对同伴们的死亡无动于衷。

索塔娜心里泛起一股恶寒：有一瞬间，她对这个非人生物的厌恶感达到了顶峰。这种似人的冷酷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她来不及细想。

卡瑞拉执起长剑，卡留斯从袖口处滑出两把短刀，妮娜则拿着与她身型极不符的武器板斧。而她拔出披风里的短剑置于身前，缓缓后退，与另外三人背靠背组成阵型。

万籁俱寂，血腥味诅咒般冲入她的鼻腔。她能听见自己如雷声般鼓动的心跳，吞咽声，汗水砸在皮革上发出轰然的巨响，树叶沙沙，鸟鸣啭啭；衣料的摩擦声，身旁人的微微颤动和吸气，金属在风中嗡嗡的铮鸣———这些声音牵引着她，绞杀着她，让凝滞的空气将她逼迫窒息。

时间被无限拉长了———她总算明白了袭击者险恶的用心，这种长时间的等待像是漫长的溺毙过程，毒素渐渐进入你的四肢百骸，影响你的神经，让你在紧绷中一点点溃败、绝望。

就在她以为这种等待永无止境的时候，树丛突然异样地耸动了一下，一片草坪被压歪。

“来了！”

伴随着卡瑞拉的一声大喝，八个黑衣人骤然出现，飓风一般向他们扫来，身形如黑蛇出洞，动如鬼魅，迅疾无比。

但卡留斯比他们更快，他几乎是提前一个下身躲过袭击者的剑锋，在对方顺着惯性上前时，翻转身体将双刀向上够去，交叉一斩，立刻割断对方的脖颈，瞬间血流如柱，一击毙命。

同时，另一个袭击者从侧前方袭来，他立刻反手握住刀柄格挡：“铛———”，对方力道极大，将他的手臂震得微微发麻，双脚向后擦了一步。

突然，手上力道减弱，几滴血飞溅上他的脸颊———一把长剑捅穿了对手的咽喉，又迅速抽了回去，敌人倒下后露出后面龙王子同样布满血污的脸，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寒如刀光。

但他们来不及对视，抽身应对下一个对手。另一边，妮娜已经用板斧劈砍，在对手身上留下道道口子，斩下了对手的一只手臂。

但断面处缓缓滴着血，这黑衣人却不惧疼痛似的，一边“嚯嚯”地大叫，一边疯狂地攻击，看得妮娜心惊肉跳。好在这家伙的动作随着失血过多而变得摇摇晃晃，毫无章法，她便突然发力，猛一击劈碎了对方的长刀，又“咔”地将斧头嵌进了他的脖子。令人牙酸的筋骨断裂声传来。

索塔娜的身下已经倒了一具尸体，正在和另一个对峙着———这把这把黑炎钢制成的短剑寒光闪闪，在她手中舞如龙蛇，带着一种锐利的灵巧。

她闪身躲过一个袭击者的刀锋，卡瑞拉立刻旋身用剑压制他，剑剑朝着要害，将他逼开数十步。

同时，解决掉对手的妮娜将斧头迅速投掷过去，巨大的武器飞旋着扎进了刺客的脑袋，让他直挺挺地往前倒下。

卡瑞拉侧身躲避尸体，向姐姐的方向奔去。

索塔娜的余光瞥见那抹红色的身影，突然发力一挑剑尖抽身而退，顺势向后下腰矮身———无需任何赘语，瞬时，一把长剑贴着她的面颊从上方刺出，“噗”一声没入刺客的胸膛。

剑锋似被红色洗刷过一般，呼呼向下滴着血。

另一边，卡留斯已经在最后一个刺客的腹部留下了无可挽回的伤口，令对方脱力倒下。他摆出冷漠又鄙夷的神色，举起双刀就要狠狠向这家伙胸膛扎去———

“等等！”卡瑞拉大声喝止了他，“留下一个，我要问话。”

卡留斯依言迅速将刺客的手脚束缚住，等待他的王子上前。他们摘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肤色黝黑，横七竖八的刀痕将脸划拉得几乎看不清，仿佛一个被拼接起来的破布傀儡；一双眼睛呈现出阴翳的灰白，正在不停地转动着，有一种可怖地非人感，嘴里发出因为疼痛发出“嚯嚯”的嘶鸣。

卡瑞拉踩住他的胸膛向下压，重到能听见胸骨咯吱咯吱响：“谁让你来的？长老会、卡特伦德还是拿尼拉？”

刺客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震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笑声———好像一个在演奏的破风箱，哗哗往外漏着风。

卡瑞拉皱眉，向他腹部的伤口处狠狠一踩，终于逼出一声痛呼。

待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

———金属的冷光飞过他的脸颊，慢慢地，一串血珠从伤口红线处坠落，顺着下颚线滑落，砸在地上，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玛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