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层霄楼看琴

　　梦华宫中沈南知坐在院中秋千上前后悠荡，手中拿书看，宫女太监保持十步之远

　　花香袅袅之间，秋千架势摆的很大，起落时衣袂随风，是来游人间的仙子，亦是奔天告去的怜人儿

沈南知今天是重阳

　　秋千不曾停下，清冽低沉之声在安静院中传来

龙套回殿下，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落时沈南知一跃而下，从秋千一侧走过，任由其在后晃荡

　　边往殿内走去，边吩咐道

沈南知备马车，本宫要出宫

沈南知碧雀随我

　　紫禁城外，京师街道

　　繁贵马车的锻帘内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很快又收了回去

沈南知起风了

　　马车未停，来到层霄楼前

　　碧雀在后，沈南知在前，上楼时迎面碰见一人，见她面露惊讶，作势便要行礼参拜

　　沈南知却不停脚步，在他行礼前从他身边而过

　　入了楼中云乐房，点了一壶清酒，一盘糕点

　　坐在窗边看街道人来人往，看两家商贩争吵打斗，看儿童嬉笑打闹

　　她素不喜身边人多，外出除了车夫便是一侍卫

　　一个人寻个好地方能坐上半天，要是抱本书，一整天亦能坐下来，实乃天地之间的惬意

　　几个兄弟王爷在背后叫她书呆子，她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从前被她知晓定要找父皇闹上一番，如今已是任凭说论了

　　心在父皇离世那几天好像彻底静了

　　她最亲爱的父皇生前最爱抱着她讲许多道理，从为人处事到朝堂策论，再到富贵恩仇，声声“悠悠”再不可得

　　只是那时的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案上的吃食，每当父皇说完话她都会适时嗯上几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对此父皇都是摸摸她的脑袋，一如驾崩之日，父皇尽力伸手摸她的脸，只是这次父皇的手从她的发间落下

　　最后父皇用生命的最后一堂课教会她，放下

　　看景之人许不是因景美，是人有所思，有所忆

　　门外传来敲门声，沈南知示意碧雀去开门，迎进来的却是谢危和方才遇上那人，关上门后听他们拱手行礼道

谢危臣参见殿下

沈南知平身

　　在两人转弯进来前，沈南知早已端正站姿，扶桌坐下，尚未失仪

沈南知谢少师怎知本宫在此

谢危方才臣与刑部侍郎陈瀛陈大人在此小聚，他下楼离去时碰巧见到了公主

谢危担心对殿下不敬，复又折返回来告知臣，臣等特来向殿下请安

沈南知陈大人有心了，谢少师有意了

沈南知本宫只是出来看看今年重阳灯会，不想太多人知晓

谢危臣明白

　　沈南知从他们进来就注意到最后面有一人，手中抱了琴，不似寻常物

　　倒是听谢危自己说过，他有一把琴，琴制三年，能被他的人形影不离拿着的应当就是它，如今看来是大功告成了

沈南知本宫几日未见先生，有话要与先生言，先生可否留步

　　陈瀛好歹在刑部浸染多年，自是通达话中机锋，赶忙向殿下行礼告退

　　待人走后，沈南知示意谢危带着琴坐在对面，碧雀与其谢危的人站至门口处

沈南知这可是那把先生的爱琴

谢危殿下三年前便念叨此琴，臣本也想着待琴成之时便与殿下相看

谢危如今机缘巧合，正是方才弦已上好，琴已成铸

沈南知本宫不会琴，可否听先生弹奏一曲

　　她话说“可否”，谢危何来拒绝的可能

　　她想看琴，明知是谢危所爱亦是要看

　　纵使谢危在沈南知心底有些不同，也只算是无趣生活的乐子

　　她看上谢危的顺心，识时务，遂愿意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