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月烬明 程少商 05

　　“小的见过叶大小姐！”小管事见到少商，忙笑着迎了上来。

　　清早，天光微亮，少商便带着嘉卉赶到了施粥地点。

　　这是一个被府衙搭建起来的木棚，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棚内正有许多的人来回忙碌着。棚外则立了一排硕大陶瓮，粗略望去大概有六、七个之多，高度都到了冰裳腰间。每一个陶瓮的底下都燃着木材，瓮里的白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可见是煮了不短时间了。

　　“听闻小姐不久前受了伤，现在见您无碍，小的啊，这才算是放下了吊着的一颗心，真是上天保佑小姐！”

　　少商听了他的话，不禁莞尔：“管事言重了，多谢管事挂念，我已无事！辛苦你这一早便带大家忙碌，现在准备的如何？可以开始了吗？”

　　管事半弯着腰，恭敬地回答：“回小姐的话，东西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开始。”

　　为了今天施粥方便，少商特意穿了一身简单的月白色窄袖交领长裙，宽带束腰，裙上只缀有一两片竹叶暗纹。此外，身上再无其他饰品。清清爽爽，显得尤为干练。

　　“那便开始吧，免得百姓们饿着肚子等！”

　　少商走到其中一个巨大陶瓮前，拿起长长的木勺准备为排队的人们分粥。

　　管事也不再多言，忙带着手下的人开始做事。

　　领粥的百姓很多，有的人领了粥便匆匆离开，将食物带给家中亲人，也有的人领到粥就到一旁喝了起来。

　　喝完粥后，这些人便默默的到一旁收集陶碗的地方帮忙清洗。领粥的都是穷人，他们中大多数饭都吃不饱，领了恩惠，没有其他的办法报答，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

　　“好香啊！”

　　“这粥可真稠，满满一碗呢！”

　　“是啊是啊，每次叶大小姐都给舀的足足的。”

　　“要我说还是大小姐人美心善，不像那个二小姐......”

　　“就是说，上个月，那个叶二小姐还打人，幸好这次来的不是她......”

　　......

　　人群攘攘，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少商也不停忙碌着，还好她只是舀粥，活不算重。但长时间重复的劳动还是让大病初愈的少商有些吃不消，忙了一上午，额头隐隐被汗水浸湿。

　　嘉卉更是忙得停不下来，不仅要帮忙做事，还要时不时注意自家小姐的情况，像只不停飞舞的小蜜蜂，围着少商周围团团转。

　　萧凛就是这个时候到的。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青年站在少商身后的不远处。

　　嘉卉不经意看见了他，再瞧自家小姐还在一心做事，便小声开口：“小姐，六殿下来了。”边说着还示意少商朝身后看。

　　六殿下？

　　少商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萧凛。

　　萧凛见她的视线看过来，唇边扬起一抹笑，语带关心：“冰裳，可还辛苦？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少商看了看手上还未忙完的事，有些迟疑地开口：“多谢殿下挂念，我的身体无碍。只是如今这儿实在走不开，还望殿下见谅！”

　　“你我何必这般客气，我同你一起！”萧凛并不在意这个。他来这儿，也是想看看冰裳，顺便一起帮忙。

　　他是皇子，少商不好推辞。反正都是为了百姓，也该他做的。

　　“那便辛苦殿下了！”少商微笑着给他递了个新的木勺，自己则去了旁边帮忙。

　　萧凛一顿，悄悄的看了看她。

　　少商正将碗分发给领粥的人，笑着跟他们说话。

　　她的笑容还是一样美丽、温暖，可不知为何萧凛却莫名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让他不由得提起了心。

　　冰裳似乎有些…疏离？

　　忙碌了一天，到了傍晚，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事情。

　　后面的收尾有府衙的人来做，少商带着嘉卉准备回叶府。萧凛也还没有离开，他想护送冰裳回去。

　　两人沉默的走在路上，少商不知道该跟萧凛说什么。

　　“冰裳，三年不见，你在叶府还好吗?”

　　萧凛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几年，我时常会想起你，可是师门规矩森严，这才一直未能跟你联系......你可怪我？”青年的嗓音温润清雅，能听出此时的他对叶冰裳的歉意。

　　“殿下此去学道，遵守师门规矩是为人弟子的本分，我怎么会怪殿下！”真正的叶冰裳想必也不会怪他。

　　不过修行啊……从前她只在一些市井话本里见过，还真是有些好奇仙人法术是什么样子！但碍于原身与萧凛的关系，她尴尬都来不及，哪好意思开口询问。

　　萧凛听少商说不怪他，心下暗喜，不自觉脸上的笑容便更灿烂了些。

　　“多谢你，冰裳！能遇见你，是凛的幸运！”两心相许，此生他必不会负冰裳的。

　　少商闻言停下了脚步，看向萧凛，神色有些犹豫。

　　“六殿下，有一事，我想还是需要告知您。”

　　萧凛不解：“冰裳有事不妨直言。”

　　“我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上次受伤，醒来便不记得了。”

　　萧凛惊讶不已，冰裳失忆了？

　　他的眉心蹙起，担忧地开口：“那你的身体还有其他不适吗？头可还痛？”

　　“其他都好，就是忘了之前的事。”

　　所以能懂吗？现在你眼中的“叶冰裳”对你没感情了。

　　今天这一天下来，她看的出来，萧凛是一个纯粹的人。那么忙乱的情况下，他也依旧十分耐心的对待每一个人。以他的身份，按理说不必如此的。

　　不过他喜欢的是叶冰裳，而她是程少商，她不可能假装成原身，若无其事地接受他的爱意。这对他不公平，也对原来的叶冰裳不公平。

　　“一点印象也无？”萧凛有些失落。他喜欢冰裳，从年少起便一直喜欢。他知道冰裳也是喜欢他的。

　　他想娶她，做他的妻子。可是现在，她不记得他......

　　“是的，包括......殿下。”少商果断点头。

　　她神色平静，眼中满是歉意。看着她，萧凛无法自欺欺人。

　　他强撑着笑容，不让失落表现的更明显。

　　“没关系，如果你想不起来，我们可以重新相识。”

　　他早已认定了她，时间还长，他不急。

　　少商抿唇沉默。

　　萧凛见她没有说话，也不强求。从前初识冰裳时，她便是守礼少言的，现在不过重来一次罢了！

　　“走吧，冰裳，我送你回府，你也忙了一天，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好，多谢殿下！”

　　少商松口气，能避开那个话题，她也求之不得。

　　到了叶府门口，萧凛与少商道别后便离开了。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少商有些唏嘘。

　　也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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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一只鸟儿掠过，一眨眼便远去。

　　盛国皇宫，一处荒凉僻静的宫殿。

　　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抚摸着鸟儿乌黑顺滑的羽毛，一下又一下。男人的眉眼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晰。殿内只有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失忆么？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