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离歌

　　“你不应该来，你可以带走他们，但救不了他们。”白衬衣的青年投影目光中带着悲悯与说不出的复杂。

　　斋田莉子的生命活动特征在不断衰减，让已经死亡的人回归死亡，这是最好的结果。

　　把孤门调到我梦身边，这是吉良泽优的阳谋，如今计谋成功，我梦也如他所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吉良泽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巨人们没有来，在斋田莉子最后的时刻，松永会直接读取记忆并试图破解巨人的秘密。可现在巨人来了，带走了人，松永并不会因此而停手，甚至会把目光投向对人类的冒犯一再包容的我梦。

　　从利益上来说，在一个本就该死之人的斋田莉子和身为科学家，对基地及人类能做出极大贡献的，作为奥特曼又坚持站在人类立场的我梦之间，吉良泽会选择牺牲前者。

　　从个人出发，我梦是他相熟相知的同伴。

　　关于这个值不值得，该不该救的问题，我梦已经回答过藤宫了。

　　盖亚深深地看了一眼吉良泽优，伸手拉住了阿古茹，一起化作流光离开了这座冰冷窒息的水下基地。

　　吉良泽独自在走廊中伫立许久，直到松永带着人赶过来。

　　人去楼空，面若冰霜的松永耷拉着一条受伤的胳膊，挥手驱散了围过来的武装人员。待只剩下自己好吉良泽后，松永才不甘地开口：“看来他们对我们的基地了如指掌。”

　　很明显，松永的话是怀疑基地出了内鬼，以对他们关押斋田莉子一事强烈不满的孤门一辉首当其冲。至于孤门一辉是怎么能联系到巨人，光这一点就十分值得人深究。

　　“预知者不觉得这两个巨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了吗？”

　　吉良泽回过神，明白松永终究还是怀疑上了藤宫博也和我梦。更准确来说，是一直保持怀疑，从未有过信任。

　　现今，孤门刚被调到了我梦身边，立马盖亚和阿古茹就来劫人，很难说这里面没有关联。

　　吉良泽面上的微笑总是那样优雅得体的恰到好处：“也许，巨人们拥有一套自己的联系方式。”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族群。

　　人类是，来访者是，异生兽也是，那么巨人呢？为什么不能是。

　　异生兽能通过特殊的手段传递信息，巨人也可以，甚至是动物植物都可以，这是属于族群内的交流手段。

　　并没有从吉良泽这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松永的脸色比来之前很黑了。现在想要证实他心中的猜测，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地面找孤门一辉。

　　……

　　“莉子！”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久别重逢地恋人再次相拥。

　　我梦也很是感慨地看着这一幕。

　　短暂的叙话后，斋田莉子身体上的毛病便隐隐有了要爆发的趋势。脱离藤宫身边后，没有阿古茹之光给予莉子生机补充，莉子的身体就在不断的衰败，现在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

　　这次，藤宫拉住了我梦。

　　虽然藤宫不喜欢那帮子人，但连廊里的青年有句话说的对。我梦能从人类手中救出斋田莉子，却不能违背自然定律让人起死回生。

　　我梦能救一时，但救不了一世。

　　回过头，莉子感谢二人的出手相救后也婉拒了我梦的帮忙。

　　“孤门，和我看一次日出吧！”莉子伸出苍白纤细的手，用指腹擦去青年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又踮起脚尖在青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触之即离。

　　这位温柔的女子，在最后存留之际仍是一贯如水的温柔。世界对莉子报之以痛，莉子最后仍以温柔来面对世界。

　　莉子愈是表现的平静一如往常，孤门越是心痛，无法想象莉子心中该是如何的剜心之痛悲伤欲绝。一想到这些，孤门便浑身冰冷手脚发麻，想要嚎啕大哭，发泄堆积在胸膛中的痛苦。

　　“好……”孤门没有那样做，而是平静下来，朝莉子露出笑容。

　　光是这一个字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耗尽孤门全部的力气。

　　莉子把悲痛压抑在心底，报之以笑颜，孤门不能因为自己痛苦，反而让莉子这个最痛苦的人来安慰自己，最后在痛苦中崩溃，放心不下自己在不甘中离开。

　　盖亚朝两人伸出手，带着他们飞向天空。

　　阿古茹看着盖亚手里小小的人，想着的却是那个时候自己把盖亚小小的一团拢在手里。

　　温暖又脆弱，同样又坚不可摧。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捧在了手心里。

　　情人们互相依偎，静静地看着那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日出了，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光明灿烂的一天已经到来。莉子也希望孤门能度过这冰冷的寒夜，最终如朝阳般东升。

　　“孤门，要继续成为理想的自己喔！”

　　抱着怀中如冰雪般在初阳里逐渐消融的莉子，孤门最终还是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悲伤，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男子汉顶天立地，要坚强不屈，能撑起一片天，流血流汗不流泪。可孤门这段日子流的泪太多，这副样子是很丢人的，但孤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为莉子流泪，为自己流泪，为这不公平的世界流泪，不加控制，也不做掩饰。

　　他就是要哭得昏天黑地，声嘶力竭，把心中五味杂陈的感情一并发泄出来，就算是下一刻世界毁灭也和他毫不相干。

　　以后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建功立业，为保护人类继续和异生兽战斗，也许会死在和异生兽的战斗中，也许会调回救援队，继续发光发热。最终成为他和莉子所期待的自己，但这一切一点也不妨碍他现在这么“没出息”的如孩童般的伤心哀嚎。

　　谁也不能站出来骂他，因为人人都会有这样“没出息”的时刻，正因如此，人才会成为人。

　　“我梦！”藤宫敏锐察觉到了我梦的情绪，及时开口阻止：“这不是你的错！”

　　“不！我还是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