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闹剧

张员外听着老板的话，冷笑一声：“哼，大家来看看啊，这些柴刀上都有一个无字，咱城里的人谁不知道，这家铁匠铺的出品上从来都是以无字为印。这无字还偏偏是别人都无法模仿的，现在，他们给我这些残次品，大家说说，这快入冬了，这些柴刀，砍两下就坏了，让我得花多少钱买柴刀啊！”

　　说着，还特意将手中柴刀的手柄上刻印的一个繁体“无”字露了出来。

　　周围的人仔细看了看那“无”字，果真，这正是这家铁匠铺的标识。于是乎，原本心底还是挺信任铁匠铺老板的一些人就开始有些动摇了。

　　张员外是刑月城内数一数二的富豪，在皇城中更是有个任职二品大官员的表哥作为后盾，一般人绝不会愿意得罪他的。而且张员外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惹上他，绝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沉默了。

　　秦霜颇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柴刀上的标识，无人能模仿的？但是挺有趣嘛！

　　而等她看清那个繁体“无”字时，瞬间愣住了，那是……玻璃？！怎么可能！这儿明明是落后的古代，而玻璃出现的时代...最早也是清朝之后了吧！

　　“柏言，那个……是……”秦霜的语气中透着震惊，以及不敢相信，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言见秦霜唤自己，这才收回了思绪。见自家傻丫头正盯着那群无聊的人的方向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也发现了那由玻璃镶成的“无”字。眸光微闪，双眉微蹙，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时，半晌没说话的铁匠铺老板开口了：“不错，这的确是小店的标识。”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这么容易就认下了？？？很多人看来，这铁匠铺老板肯定是不敢得罪张员外才认下的，毕竟这铁匠铺在刑月城里经营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信誉和品质自是信得过的。但谁又能确定没有意外呢？

　　“不过张员外，虽说这确是小店的标识，但除却这标识之外，这柴刀的工艺不可能是出自小店的匠人之手。”老板再次道。

　　张员外却丝毫不急，转而冷笑：“哼，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柴刀既不是你这儿的东西，为何上面会有你这门面的标识？”说着，还指了指铁匠铺的招牌。

　　秦霜这才把目光聚焦在铁匠铺招牌的几个大字上，方才只是觉得这铁匠铺招牌上的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就走了进来。这下听张员外提起，她才开始细看招牌上的字。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秦霜更加激动了，因为这上面的几个大字居然也是玻璃制品？！只是这玻璃因岁月累计，已经泛黄，加上灰尘和街对面饭馆的油烟，使得看起来就像是古旧的铜铁，属于那种扔了都没人要的，也难怪秦霜第一眼看到招牌的时候没有看出来这是玻璃制品。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落后的古代怎么会有近现代的东西，还是在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中？！秦霜眉头皱了起来，熟悉她的人知道，她认真了。

　　“别急，这老板自会解决，到时候我们再细问。”柏言附耳轻言。

　　秦霜点了点头，收起心头的那抹疑惑，继续看戏，只是眉头却再没舒展了。

　　要知道，如果这些玻璃出现的时间并非近现代的话，就只能说历史有误，但这些和秦霜没有关系。

　　她在意的是另一个可能，会不会铁匠铺老板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还把玻璃制作的技术带了过来？！

　　如果铁匠铺老板知道了秦霜心中所想，一定会问：玻璃？那是什么鬼？能吃吗？

　　不过，他并不知道。

　　铁匠铺老板蹲下身，捡起一把柴刀，一手握住手柄，一手捏住了刀片，微微一用力，手柄和刀面就分开了。

　　“张员外，这手柄和刀面的衔接做的不够好啊！”老板似笑非笑地看向张员外。

　　只见张员外贼溜溜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铺子的铁匠把我不放在眼里，故意给我残次品。怎么，现在还想不认账了？”

　　张员外话音刚落，之前的几个黑衣壮汉立马把铁匠铺老板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弄死他似得。

　　周围的人见状，都觉得今日这铁匠铺是完了，就算不关门，至少也会赔钱。

　　“张员外，你当真咬定这些柴刀是小店的匠人打造的？”老板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任何波动，颇有运筹帷幄的相将之风。

　　张员外也有些意外，一个小小的铁匠铺老板面对这种事居然还能这么泰然自若。不过他思绪一转，心里不由冷笑，哼，估计是假装镇定，拖延时间好想办法赖掉吧！

　　“不然呢！”张员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轻蔑和讽刺。一个小小的铁匠铺老板，他可不信能在他的地盘掀起多大风浪。

　　老板把手中的刀面翻了翻，最后，把刀面的一个角落展现了出来，众人不由自主的细看，发现上面竟刻着一个非常隐晦的“周”字。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张员外明显是把别家的残次品柴刀刀面嫁接到了有着这家铁匠铺标识的手柄上，以嫁祸铁匠铺好倒讹他们一把。

　　只一瞬间，张员外的身上就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些目光无不是带着一些鄙夷之色，这些人自是分得清是非的，所以对于张员外的做法无不感到恶心。

　　张员外这下慌了，额上有了些许细汗。

　　“哼！谁又知道你不是用了别家铁匠铺的残次品来凑数呢？”

　　“噗！”这时，一声轻笑传来，众人的目光瞬间循声聚焦。

　　这才发现，人群之中站着一个身穿黄色绮罗长裙的女孩，女孩长得也算是精致，一双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天真，但秦霜却注意到了她眼底的一抹鄙夷之色。

　　女孩见众人朝她看了过来，“下意识”地有些慌乱，手中的手帕不停的绞着，目光开始乱窜。

　　“吴雅兴，你笑什么？”张员外看到女孩后，目光中竟有了一丝慌张和惧怕。

　　这不是一个相当于“地头蛇”面对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神色啊！秦霜唇角勾起，看来这个女孩不简单，说不定还和张员外有交集呢！或说，她手里有张员外的把柄。

　　回过神的柏言看见秦霜唇角的弧度，心里因为那个老人说的话而结下的阴郁之气，莫名消散了许多。

　　有什么好怕的，至少现在在她身边的是自己不是么？

　　不过...柏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戴凌霄，那个人，会是他么...一瞬间，柏言周身的温度开始降了下来，若真是他的话，那么戴凌霄就留不得了。

　　秦霜正打量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呢，倏地发现周围空气变冷了，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柏言。恰巧撞上了柏言的目光，眉头微蹙，眸中满是疑惑，怎么了？怎么还突然放低气压了？

　　柏言自觉失态，忙收敛了自身释放的低压，同时敛了眸中的杀意，换上了温和儒雅的神色。

　　仿佛刚才那冻死人的气息和他无关。

　　秦霜自然发现了柏言的不对劲，却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如果柏言想说，一定会告诉她，估计是还没到时机。

　　出于对柏言的信任，秦霜没有多问，转头继续看戏。

　　此时吴雅兴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张员外和铁匠铺老板的中间，同时目光扫了一眼铁匠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霜柏言二人，愣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回了张员外的身上。

　　“张叔叔，不，应该是张员外，”吴雅兴开口道，“我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说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不想有人烦他。我跟他说了，城后的那处矿山已经都由您接手，至于除了矿石里面还有什么我是管不着的。”

　　此话一出，众人懵了，这话和眼前的事有半毛钱关系么？

　　但秦霜却是看出了张员外眼里的害怕之色，看来这个女孩手里是有什么能压制张员外的东西啊！

　　“吴家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没听懂啊？这柴刀的事和城后矿山有啥关系？”终于人群中一个约摸四十的中年汉子出声问道。

　　吴雅兴看了眼中年汉子，礼貌的点头意示了一下，然后再次把目光转到了地上的柴刀上。她弯腰捡起一把柴刀，身后的丫鬟递上了一碗碱水，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秦霜却是闻得清清楚楚。

　　吴雅兴把手中的碱水倒在了柴刀上，谁知那原本乍一看还算光滑的刀面瞬间开始变形了，她又拿丝巾在刀面上擦了擦水渍和脏污，这把柴刀立马变回了它本来的样子。

　　凹凸不平的刀面上生了铜色的古锈，原本还算锋利的刀刃自然是一副残垣断壁的模样，若不是还有一个木质的刀柄，不仔细看的还以为是一块废铁呢！

　　这哪是铜铁啊，分明就是陈铁好么？

　　只要是对于铁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铁分为几种，为腐铁、陈铁、铜铁、精铁、玄铁。

　　其中，玄铁最为坚硬，最适合用来锻造上品武器，却也是最昂贵的。一般富豪家根本买不起，所以，这些人几乎都是用精铁来打造武器。精铁相比于玄铁自然是差了一大截，但是用来打造正常的武器还是可以的。

　　至于不正常的武器，例如秦霜手中的独尊剑，柏言手中的附魔剑，这两把剑的材料嘛，呵呵，抱歉，查无此物。这两把剑的材料在人界根本找不到好嘛！呃⊙∀⊙！当我没说。

　　至于铜铁，则适合用来做一些农耕的工具。

　　陈铁嘛，属于那种万铁残次级的，就等于是各种旧铁，因为腐铁的存在，才导致陈铁没有垫底。

　　而这腐铁，真的没啥好说的，知道打造武器或者工具的时候都会有多余的铁渣吧！没错，腐铁就是那种级别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陈铁？”人群中一个惊诧的声音打破了此时诡异的寂静。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热闹起来，各种声音接连响起。

　　“陈铁？看样子还是快化腐的陈铁？！”

　　“是呢！老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柴刀怎么会是陈铁？”

　　“就是啊，无老，你不会是用陈铁滥充铜铁打造的这些柴刀吧？”

　　“都别瞎说了，无老的铺子打出的东西什么时候有差的？”

　　“就是！咱们很多人都是用无老打的东西，无老的东西怎么样咱们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张员外故意拿这些陈铁污蔑无老！”

　　此话一出，风向瞬间一边倒，原本还有些怀疑无老铁匠铺的东西品质不好的人想起了自家出自无老铁匠铺的工具后，立马不再怀疑了都开始为无老辩解。

　　“张员外，这是什么，想必您最清楚吧！这移花接木的手段耍的不错呢！”吴雅兴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吴雅兴，你少血口喷人！这分明就是这老头的铺子里出来的柴刀，什么移花接木，你少栽赃嫁祸了！”张员外明显的慌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能认，绝对不能认！如果认下了这事儿，这就等于认下了他用了生意场上最另人唾弃的卑鄙手段，这样的话，他的生意也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