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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抬出来一个担架装好了虞紫鸢，担架上放着那本手札。魏无羡看着江枫眠那份手札整个人情绪一下激动起来，脸上青筋尽露，从脸上青到了脖子根。眼角处的皮肤也好似被水液润湿。

他好似想要怒吼出声来发泄心中对江枫眠虞紫鸢汹涌的恨意，但最后，也只是，含着一泡眼泪哽咽着声音把虞紫鸢一刀枭首。

“蓝湛，我上一辈子……是不是活的全然就是个傻子一样？”

他在一片群情激愤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有些良心尚存的人也怫然不悦。

“原来这些流言蜚语真是江枫眠自己放出来的风声啊！他图什么啊？是这样让他觉得自己魅力大吗？”

“所以藏色散人压根就没有跟江枫眠这人有过丁点的鸳侣之盟？！反而是一开始就和魏长泽定下了婚事！”

“而且江枫眠还和紫蜘蛛一道杀了他口中的好兄弟夫妻诶！！！不过他在纸上记下来干嘛？是想标榜他很厉害，把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可能吧！从来觉得他是个儒雅随和的君子，没想到是个背后捅刀子的伪君子啊！”

……如此种种

甚至有些人他们起先都不怎么相信藏色散人夫妇之死、以及云梦这边一直沸腾的流言与江枫眠有关，现在却忽然都相信了。

“那魏公子当年流浪过几年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对对对！谁还记得当年散人夫妇传出身死是在什么地方吗？我们都不知道诶！还有云梦江氏怎么第一个就传出魏公子还在世、江枫眠这个老贼一直在寻找魏公子的消息来的，那这件事里也是大有文章啊！”

“藏色散人刚出山的时候，不是很多家族都想请她去做客卿长老吗？兰陵金氏和也邀请他加入过的，不过被婉言谢绝了。江枫眠那时候应该正得意要承继宗主之位吧，结果被出了山没有靠山散人给拒绝了他的求婚了，他觉得失了脸面啊，所以我估摸着，后来江枫眠对她动手也有这个旧仇的缘故，总之他就是要看藏色散人下场惨惨的意思啰。”

“呸！他们家以为自己是什么啊，不加入就要你好看？还云梦一带最大的家族呢！呸，被岐山温氏血洗的时候，没有客卿长老回援，没有附属家族支援，又无人可以后继中兴，算个屁的云梦第一家族啊！”

“唉，可惜了。当年我也曾有幸目睹藏色散人与魏兄、如今的蓝老先生几人一道夜猎时的风采。那可称得上是一剑世人惊，飞练流光啊。”

魏无羡微觉滑稽，心道：“既是传闻何必急着相信？既是秘密，又是如何得知？既然往日里因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不信，又何必在这时着急忙慌地来把原先的仙门名仕拉下马！人心凉薄，果真如此啊！”

这些传言并非第一日在这偌大的修真界流传，然而，在过往江枫眠还在世时，它们都被很好地压制着，根本没人会或是愿意当真。而在今晨，传言们却仿佛一下子都变成了证据确凿的事实，成为江枫眠罪行累累的砖瓦基石，用以佐证他的丧心病狂。

“如此看来，这位江某人利用妻子杀友逐人却不想害得自己家几百年基业不存。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姚家弟子冷笑着疑道。“他难不成是看那些年来魏长泽实力渐长，让他生出了威胁感，害怕被魏长泽换掉推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把魏长泽给干掉的吧？”

满堂叫好喝彩声中，魏无羡心道：“就在今天之前，这位可怕的人物还是云梦百姓人人交口称赞的江老宗主呢，呵，这不到一天之间就变得人人喊打了。也不对哈！人人只是修士的‘人人’，呵呵！”

魏无羡一时颇为无语，只得保持着缄默不言直至结束。

莲花坞外，码头之前，蓝忘机任由魏无羡带着，也不问去哪里，悠闲地走动。

码头上还有几个小食摊在做生意，魏无羡走过去一看，笑道：“不跟他们一起吃饭是对的，免得倒了胃口。蓝湛来来来，这个饼好吃。我请你啊！大叔，麻烦来两个饼吧。”

摊主喜笑颜开地用油纸包了两个饼，魏无羡正要去接，忽然想起来，他又没带荷包，正不知该拿什么去请你时候，蓝忘机已经代替他接了过来，一手摸出几个铜板付了钱。魏无羡道：“哎呀。蓝湛，真不好意思，怎么总是这样呢？好像每次我要请你吃什么东西的时候都没请成。”

蓝忘机道：“无妨。”

魏无羡低头咬了一口，神色有些黯然，道：“以前…我在码头这边要东西吃都不用付钱的，随便吃随便拿，吃着就走，拿了就跑。过了一个月摊主自然会去找江老宗主报帐。如今想着倒很有几分不妥。”

蓝忘机在手里圆圆的饼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半月缺口，淡声道：“你现在也不用付钱。”

魏无羡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三两下吃完了，把油纸揉成一堆，在手里抛着玩儿，四下望望，道：“唉，没什么其他摊子了。以前这里不管多晚都挤满了摊子，卖各式各样吃的。因为莲花坞里晚上出来吃宵夜的人不少。船也很多，丝毫不比彩衣镇那边差。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彩衣镇好上许多。”

他又道：“现在少多了。”

魏无羡笑道：“前世在云深不知处上学的时候我说了好几次要你来云梦玩，你都不理我。我就应该再蛮横一点，直接把你拖过来。怎么吃得这么慢？不好吃？”

蓝忘机道：“食不言。”

他进食从来细嚼慢咽，如果非要说话，那就得保证口里绝对没东西。魏无羡道：“那我不和你说话了，你吃吧。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还想叫你把剩下给我吃算了。”

蓝忘机对摊主道：“请再来一份。”

最终，魏无羡把第三个饼都吃完了的时候，蓝忘机还在慢慢啃他的第一个，而魏无羡已经领着他走得离莲花坞越来越远了，一路上到处指这指那给他看。

他特别想把自己长大、玩耍、撒泼打滚过的地方都给蓝忘机看一遍，给他讲自己前世在这里干过的坏事、打过的架、捉过的山鸡，然后再观察蓝忘机细微的表情变化，期待他的每一个反应。

魏无羡道：“蓝湛！看我，看这棵树。”

蓝忘机也吃完了他的那份饼，把油纸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捏在手里，顺着魏无羡指的方向望去。那只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树，树干笔直，枝叶伸展，该有好几十年了。魏无羡走到树下，绕着它走了两圈，拍拍树干，道：“我爬过这棵树。”

蓝忘机道：“方才来的路上，每一棵树你都爬过。”

魏无羡语气有几分奇诡道：“这棵当时对我的意义很不一样！这是我来莲花坞后爬的第一棵，大半夜里爬的。江姑娘打着灯笼出来找我，怕我摔了在树下接着我。可她那么细的胳膊能接住啥，所以我还是摔断了一条腿。”

他看着路边抱着小童脸上很有几分吃力的农家女娘，神色更黯然了，“如今我才发觉，背一个抱一个很不合理，就让一个大人，背一个抱一个，看看有几个人能做到。再者说我断了腿，回去的路上遇到的掉在坑的江澄，江姑娘背着我可能做得到伸手拉人吗？真的能做到能背一个抱一个比她小了两三岁的人。成年人有几个能做到背一个抱一个八九岁孩子的？

再说江老宗主非让我跟江澄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个事，怎么看也不合情理，江家该是有多穷，才得让家里的嫡子和一个名义上的大弟子挤在一间房？还有啊，江澄同意和我缓和关系，江老宗主一高兴抱起了我，这操作正常吗？

而且莲花坞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惊动医师来正骨了，江老宗主总不可能一点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江姑娘找弟弟不可能一点声音没有吧？奇怪的是好像除了姐弟俩，连门生都没惊动。就算莲花坞只有我当时逃走的一条路，她也得边走边叫人才合理吧？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找到人？悄无声息的带回去，又悄无声息的请了医师，又悄无声息的去厨房热了汤。这一切，都得多久？不止没惊动江老宗主，连下人都没惊动，难道莲花坞的人到了晚上是都集体失聪了吗？

这一刻我才恍然惊觉，我前世过的全然如同泡影！那些善意都全是泡影般虚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