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魏无羡的反应and兔子

魏无羡刚进山门，就见聂怀桑迎了来。

他声色俱佳地用说书的调子描绘了暗中扶植的人手从云梦附近得到的消息。

“魏兄，魏兄，之前那云梦江氏的‘虞夫人’与江宗主在雅室大打出手，被蓝启仁削了一臂，然后连同他们那自恃名高的儿子江澄不是被蓝…老头……蓝先生赶出云深了吗？

然后然后，一回云梦，虞夫人身上就有了一股腥气，还怎么都找不见来源。江澄则是整日整日在房里打骂出气。那位江姑娘据说在管修缮莲花坞一事。可听我的人看的真真切切的，应她采买的人采买的都是些劣等至极的木材。魏兄，你可知他们偷拿了多少江家的银子？”

魏无羡听到这些熟悉的人名一下愣住当场。他很久没想起这位前世口中最好的师姐了。

“魏兄，魏兄，你…怎么了？”

他好半晌才应答一个“啊啊啊？？！没怎么。然后呢？还发生什么事？聂兄，你继续啊。”

魏无羡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那日起与蓝忘机分别，带几个交好的同修在山中溜达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这日，他又被七八个少年拥着要出门去，途径藏书阁，从下往上看了一眼，穿过掩映交叠的玉兰花枝，恰恰能看见蓝忘机一个人坐在窗边抄书的身影。

聂怀桑纳闷道：“他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不对啊，我们刚才也没怎么喧哗。他怎么还这个眼神？”

魏无羡道：“我猜，多半是在想怎么揪你们的错。”

毕竟这世是蓝家弟子，蓝忘机和蓝启仁又对他好到极致。一个为他们开辟小厨房，一个为他舍下仙君姿态。

欧阳颋道：“真好啊！是‘我们’，是除了魏兄之外的所有人。我看他盯的可没有你，毕竟你是他叔父的弟子，有蓝先生庇佑。”

魏无羡道：“嘿嘿嘿！你们可别这么说啊！我回来一定好好逗他一逗。”

临近午时，他们才返回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端坐案边，整整他写好的一叠纸，忽听窗棂喀喀轻响。抬头一看，从窗外翻进来一个人。

魏无羡攀着藏书阁外那棵玉兰树爬了上来，眉飞色舞道：“蓝湛，我回来了！怎么样，咱俩有几天没见了吧？不同你一道在这藏书阁，你想我不想？”

蓝忘机状如老僧入定，视万物如无物，继续整理堆成小山的书卷。魏无羡故意曲解他的沉默：“你不说我也知道，必然是想我的，不然刚才怎么从窗子那儿看我呢？”

蓝忘机抬首瞥他一眼，目光满含无声的谴责。魏无羡坐上窗子，道：“你看你，逗你两句就上钩。太好钓了。这样沉不住气啊。”

蓝忘机：“你走。为何不同我一道，却跟聂怀桑他们…？（小声）”

魏无羡：“不走你便掀我下去？”

看蓝忘机的脸，魏无羡想起前世也是这样大差不差的情形，又开始怀疑他再多说一句，蓝忘机真的会抛弃仅剩的涵养把他钉在窗台上，连忙拱手道：“蓝~湛~~你别这么吓人嘛！我是来给你送礼赔罪这几天的事的。”

蓝忘机想也不想，立时拒绝：“不要。”

魏无羡道：“真的不要？”见蓝忘机眼里隐隐流露出戒备之色，他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只兔子。提着耳朵抓在手里，像提着两团浑圆肥胖的雪球。雪球还在胡乱弹腿。他把它们送到蓝忘机眼皮底下：“后山上有好多野兔子，见了我都不怕的。怎么样，这两只肥不肥，要不要啊？”

蓝忘机冷漠地看着他。

魏无羡道：“好吧。不要，那我送别人。刚好这些天口里又淡了，你又不同我顽。”

听到最后一句，蓝忘机道：“站住。”

魏无羡摊手：“我又没走。”

蓝忘机道：“你要把它们送给谁？”

魏无羡道：“谁兔肉烤得好就送给谁。聂怀桑就不错。”

蓝忘机道：“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杀生。规训碑第三条便是。”

魏无羡道：“我也不记得了！那好我下山去，在境外杀完了，再提上来烤。反正你又不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沉默片刻，蓝忘机一字一顿对他道：“兔子，给我。”

魏无羡坐在窗台上向他嘻嘻而笑：“蓝湛。又要了？你瞧瞧你，总是这样，口不对心。”

【两只兔子都又肥又圆，像两团蓬松的雪球。一只死鱼眼，趴在地上慢吞吞的半晌也不动一下，嚼菜叶子时，粉红的三瓣嘴慢条斯理。另一只浑似吃了斗蟋丸，一刻不停上蹿下跳，在同伴身上爬摸滚打，又扭又弹，片刻不消停。魏无羡扔了几片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菜叶，忽然道：“蓝湛。蓝湛！”

那只好动的兔子之前踩了一脚蓝忘机的砚，在书案上留下一道黑乎乎的墨汁脚印。蓝忘机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拿了张草纸想摖除纸上的痕迹，本不太想理他，但听他语气非同小可，以为有什么，道：“何事？”】

魏无羡道：“你看它们这样叠着，是不是在……？”

蓝忘机道：“这两只都是公的！”

魏无羡面露疑惑，还是嘴上继续口花花道：“公的？奇也怪哉。”他捉起野兔耳朵提起来看了看，确认道：“果然是公的。公的就公的，我刚才话都没说完，你这么严厉干什么？你想到什么了？说起来这两只是我捉的，我都没曾注意他们是雄是雌，你竟然还看过它们的……”

魏无羡心中又羞又恼，直大呼‘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两只公兔？！’

蓝忘机终于把他从藏书阁上掀了下去。

魏无羡在半空中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哐当”一声，蓝忘机狠狠摔上了窗，坐回书案之旁。

他扫了一眼满地乱糟糟的宣纸和墨汁脚印，还有两只拖着菜叶子打滚的白兔子，闭上眼，捂住了双耳。

簇簇颤动的玉兰花枝被关在窗外了，可是，任他怎么抗拒，魏无羡那快活又放肆的大笑之声，却无论如何也关不住。连抄书都一刻忘不掉魏无羡的笑模样。

散课后，蓝启仁见蓝忘机面带愠色，又见他怀中两只兔子，猜到大概。

只能在心中暗骂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