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不自然的摸了摸新长出来的胡茬，嗓音黏黏糊糊的说：“小宝我能坐近点吗？太远了我怕你听不到。”
“我耳朵好得很！你快说！” 方多病还是没有好脸色。
“我错了，对不起。”
“我说给你叫大夫，你不让，我说给你叫展护卫来问问昨晚有没有可疑的黑衣人，你也不让，李莲花，你赖在我这里要做什么？” 方多病没接他的话，反过来质问。
“小宝，过去这十年，我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新人旧人，都没有，除了你。” 李莲花收起刚才逗孩子的宠溺浅笑，换了一副异常认真严肃的面容看着方多病说。
屋内燃着玉兰香，一室幽然。
方多病是明媚性子，不大喜欢沉香檀香，总觉得过于刻板沉闷，所以一年四季里，他的居室总是用玉兰香、桂花香或者腊梅香，今年刚过仲秋，新一季的桂花香还在窖藏赶制，所以他还是在用春季的玉兰香。
香炉轻烟袅袅，心上人沉默不语，李莲花在这寂静里再次紧张到手足无措。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桌前打开粗布包袱，又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之后拿出一件外衫轻轻抖了几下，整齐挂在放方多病的衣架上。
“这不是前些天抢观音垂泪时弄脏的脏衣服么？扔在你朋友院子里的那件，你捡来做什么？” 方多病终于疑惑的开了口。
“这件外衫，我用皂角浆洗了几遍，洗的很干净了，给你带过来了。” 李莲花柔声回答。
方多病顿觉心里又柔软了几分，轻声说道：“这种材质的外衫我多的是，脏成那样，扔了便是，还洗它做什么。”
“不一样。” 李莲花摇了摇头说：“方多病，笛飞声尽力救我，是因为他痴迷武学，毕生愿望是与我正大光明再战一场；无了和尚尽力救我，是他慈悲为怀，苦海普渡。只有你尽力救我，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只是因为我是李莲花这个人，而救我。”
“浆洗衣服时我在想，左下摆全是摩擦上去的灰尘，是你摔倒在地上了吗？右臂处有一道被刀剑划破的长口子，是你差一点就受伤了吗？还有深浅不一的血迹，他们围攻你的时候，你可曾感到害怕？越洗，我便越心疼。” 李莲花说到这里，控制不住的滚下两道眼泪。
“我也怨自己，在我们的关系里，为什么不是我保护你，而是让你涉险？”
“你别说了。” 方多病摆手示意。
“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不知道该如何爱人，因为总觉得无人值得我爱。渐渐地，与人相处就有了一种柔和的冷漠敷衍，我满嘴跑马车，真真假假少有实话，因为假话总是比真话要好用太多，我不应把这份不真诚用在你身上。”
“我知道你不是介意乔姑娘，你是觉得我飘忽不定，你没有安全感了，你不信任我了，是不是？”李莲花流着眼泪鼻涕问方多病。
“你好好说，你别哭了。” 方多病低头没看他。
李莲花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撮了一下鼻涕，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上面有一些笔墨痕迹。
李莲花佝着腰，胡子拉碴，领口松松垮垮的一步一步挪到方多病跟前，坐在人旁边，打开那张纸说：“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本来还应该多一些的，上次都被你搜刮去当成老婆本买补药了。”
方多病想起之前自己的确是把莲花楼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些银子拿去药铺给李莲花买了鹿茸虎掌灵芝之类的补药，回过头一想，这人看着病怏怏的，但是… 但是实际上好像确实用不到这些补药，想来想去又想歪了，脸一红一白变换的有点精彩。
见方多病似乎在神游，也没接自己认真罗列的“家当清单”，李莲花清了清嗓子认真开始诵读：“莲花楼一座（配有普通马匹两匹，便携、机动性强。配有简易式蔬果园）；狐狸精一只；一百两面值的银票四张、碎银两吊、实木家具一套、名贵药材些许、书籍半担（含武功绝学）、剑谱一本（已赠与天机山庄方多病）。”
听着听着，方多病被他极度严肃的样子逗的“扑哧”一笑，说：“哎，李莲花，你知不知道本少爷腰间这一支玉笛，就足以抵你清单里的全部家当的价值了？”
“我还没说完呢。” 李莲花趁机又把屁股往方多病的方向挪了挪，趁机又靠近了一点点。
“清单的压轴宝物，正是在下，姓李名莲花，有一身好武功和一颗灵光的脑袋，还有一颗只爱方大少爷的心。” 李莲花扭扭捏捏，说完这段话居然老脸一红。
“这张清单，都给你，都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方多病说。
“不太好。” 方大少爷想了想说。
“这…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太好又是何意啊？” 老狐狸耐着性子接着哄。
“那就不好！”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方多病一下子捏紧拳头回答。
“哎不着急不着急，你再认真想一下。” 老狐狸慌了，循循善诱，像只男狐狸：“你看啊，我是不是会洗衣服会做饭，有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你不是最喜欢闯荡江湖了么？”
方多病没说话，看样子还真像是在仔细盘算。
“除此之外，我那方面…也不错，把这张清单收了，你绝对不吃亏的。” 这话说的暧昧极了，饶是方多病有点楞，也一耳朵就听懂那方面是哪方面了，耳朵尖瞬间通红。
不知道是不是又激起某些不太好的回忆，方多病跳起来再次离李莲花远一点，连连摇头说：“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为什么呢？”
“我总觉得你不太值得信任。”
“我骗过你钱财没有？”
“没有。”
“我害过你性命没有？”
“没有。”
“我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
“既不谋财害命，也对你挺好的，你为何不与我成亲呢？”
“我不知道。”
……
老狐狸看见日上三竿了还没哄好，有点着急了，腹黑的属性又上来了。只见他故意站起来，沮丧的走到桌边坐下，与方多病保持一定的距离，问他：“方多病，你给我一句准话，你如果真的非常讨厌我厌恶我，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你再也不会看到我，这样可好？”
“那倒不至于！”
“小宝啊，我是个正常男人，有爱有欲，你若不想和我好，我又想和你好，只要见面我就会对你有其他心思，所以何必再见面呢？” 李莲花嗓音也忍不住高了几分。
“我不是… 再也不想和你见面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一个正常且无比挑剔的男人，不是张庆狮那种流氓烂货！我和你睡之前我洁身自好也是个雏儿，在我心里是把你当唯一的爱人、妻子看待的，你如果…” 李莲花眼泪滚滚，控制不住情绪了接着说：“你如果非要始乱终弃，抛弃我，我也是认的！”
？？？ 这下轮到方多病不解了，再怎么盘算吃亏的也是自己，怎么李莲花搞得好像吃了天大的亏的人是他了。
“我不是再也不和你见面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 还没想好。”
“那…” 李莲花看见方多病懊恼的样子，又心疼又心软，但想着自己再不主动万一这小孩真跑了可怎么办。
于是咬咬牙继续：“ 我知道你要去采莲庄查案，这一路你让我同行可好？我能帮上忙，你也顺便再考察我一下，好不好？”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一般只要被对方拒绝了一个大的要求，再提出一个小的要求，对方往往是会同意的。李莲花的后十年，确实修炼的深谙人性。
“我保证对你恪守分寸，绝不越界。” 李莲花举起两根手指信誓旦旦的起誓。
见对方久久没回答，李莲花把那张“家当清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方多病衣襟里，说：“不作声就是答应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