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信鸽

“预备！”

刚刚呼哧呼哧拎着助锄扶着炮身转了个小角度，此刻刚刚把助锄重新敲回地里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兵射手们根本顾不上擦汗歇息，连忙扑到了炮身上开始忙活起来。

借助炮上自带的机械瞄准具瞄准即将被平射炮弹击中的位置，也是远处飞驰而来的两辆装甲车在十数秒之后即将经过的地方；然后炮手打开炮闩，将一枚高爆弹塞进了炮膛。

“放！”

三个大队一起凑出来的七门九二式步兵炮发出了嗵嗵嗵的响声，炮口处激射出一枚枚慢悠悠的黑影之后涌出了一大股一大股的白烟。

虽然重量为3.8千克的高爆弹初速只有198米每秒，而且不一定能够在300米以外的距离击穿厚度超过15毫米的装甲——但是它已经是眼下这片炮兵阵地的日军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动用的反装甲武器，而且也是唯一一种能够以最快速度完成开火准备和开火的武器！

除此之外，重量接近一吨的三八式野战炮是这片炮兵阵地里唯二具有反装甲能力的那个二，但是指望从关东军借调的野炮兵大队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从仰射改为平射的射角改变，然后再把火炮指向调整到预判对方装甲车前进路线上的某个点？

不存在的！

更何况他们最熟练的那批的炮兵观察员刚刚被“暴怒”的司令官阁下派上了一线，新来的候补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依次报出方位角和坐标，然后引导炮组那些呆在掩体里的炮兵们调整火炮并且完成装填，九二式步兵炮就成了拖延时间和尝试击毁对方的唯一选择！

慢悠悠的榴弹拖着长长的白色烟迹飞向了两辆装甲车，疾驰而来的两辆造型完全不同的装甲车一打方向盘……然后分别接上了一枚榴弹。

俗话说“打得好不如接的好”，在田野打架1里飞驰的神奇装甲车虽然碰上游戏中唯一一种野炮或者说山炮，75毫米版本的短管德制FK96发射的炮弹时九成九会被一炮毙命，但是RNAS装甲车的驾驶员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运气，用车体模型的某个边缝接下了这一击，仅仅丢掉了车子96%的血量，并且陷入了瘫痪状态。

与之相对比的是旁边正在熊熊燃烧的德军装甲车，它当场炸成了一团大烟花，顺便带走了四个没来得及下车的倒霉蛋。

不过还剩4%的血量是什么感觉？那感觉简直令人感到菊花一紧，生怕不知道哪里打过来一发K弹，或者神奇的“反坦克火箭弹”，当场把自己给报销了。

车上的五位乘客赶紧离开了这辆冒着火光和浓烟，边边角角的铁皮几乎全部翘起，铆钉断裂横飞到不知道哪里去的铁棺材灵车。然而放弃了坚固的装甲铁皮和几乎一路都在带来快乐和击杀提示的车载机枪之后，周围一片地方的弹坑和战壕地形里冲出了大片大片举着步枪和机枪的“AI”，向他们猛烈的开火！

几乎是一瞬间，这几位莽进敌阵的一战爷们就倒下了两个。另外三位庸医和狂战士流打法的突击兵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甩出了两枚烟雾弹准备撤退，却被后面打来的一阵排枪给逼回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装甲车旁，差点当场去世！

双包庸医的医疗箱和纱布包固然能让他们多活一会，但问题是对方的火炮即将装填完毕，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抵达。带走他们的会是爆炸的装甲车还是猛烈的炮火？

一战爷们不怕死，死了大不了去部署界面等个十几秒读条，然后回来就是又一条好汉了。不过被一帮子菜到家的“AI”给拿大栓排枪给逼进必死局面，临死前一个“AI”也没拼掉就当场白给这事能被整个玩家群体给嘲笑一整年，而且没准他们的这场战斗回放还会被录屏然后被各种花式传播，这能忍？

“坦克！闪灯！”

对峙攻击型圣沙蒙坦克装备有一盏神奇的“索敌探照灯”，所有跟这种坦克并肩作战过的玩家都知道当它打开这盏灯左右乱晃的时候就能标记被照到范围内的敌人，而且能持续好几秒。不过这几位刚刚并没有发觉后面的坦克在冲入战壕的时候就已经开过灯了，他们还希望坦克能朝自己这边闪灯标记一下烟雾外面的敌人呢。

“没。”

坦克驾驶员的回答言简意赅，公屏甚至都静默了那么好几秒。

“鸽子！！！”

那辆长相与另外两辆圣沙蒙有所不同的“战地攻击坦克”迅速越过战壕，驶向了被浓重烟雾笼罩着的烟团。当它翻过阻碍日军炮兵下方视野的战壕后部陡坡，轰隆隆地轧着冻硬的泥土出现在日军的面前时，许多头一次见到这种坦克的日军士兵都被它那充满法式风情的设计风格给吓到了——

一个尖头方脑怪模怪样的钢铁怪物先是露出了它箭头造型的脑袋和短粗的炮管，然后狠狠地一甩头“咣当”一声砸到地上，以极低的高度“贴地飞行”而来。一些视角比较好的日军士兵能够看到圣沙蒙坦克两侧的那两条相较于车体来说足够短小可爱的小小履带，但是正面直对它的日军士兵只能看到一个几乎是悬浮在地上的怪物带着滚滚烟尘直冲自己扑来！

拜日军崇信“知识就是动乱之源”的理论所赐，此时日军基层中充斥着大量知识水平不超过小学，满脑子就是肌肉的莽夫。虽然他们在进入军队之后也接受到了一定的现代知识教育，但是严苛而残酷的各种军令和压迫最后还是让他们放弃了思考，将许多东西强化为了思维定势。

比如，坦克就是有两条履带，有不知道几个炮塔，还有个方盒子铁壳车体的东西这一认知。因此也就不怪为什么有些日军在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圣沙蒙坦克的时候，会因为视角不好看不清掩藏在烟尘中的履带而把它认成陆行船咯。

看了看冲进渐渐变淡烟雾中接上了三位队友的圣沙蒙坦克，又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七门步炮，临时步炮中队的队长一挥指挥刀，大吼一声：

“开火！”

就在下一瞬间，一阵宛如滚雷般的声音从他的侧后方传了过来，几乎掩盖住了九二式步兵炮开火声。这位临时负责指挥三个大队全部步炮火力的中队长脸色一喜，差点抑制不住的想要跳起来！

后面的明治三八式75毫米野战炮终于完成了开火前的全部准备工作，向着那辆奇怪坦克所在的位置进行了第一轮的炮火覆盖！虽然听上去可能没有一发能够击中，但是下一次的齐射可就不是它能够躲过去的了！

还算有点见识的中队长喜滋滋的盘算着这辆坦克会怎么完蛋：首先被摧毁的是它的履带和薄弱的顶壳，猛烈的炮火和破片会把履带切断，同时在顶壳上制造数十个破片激射而入的大洞，将里面的乘员杀伤殆尽；然后更加猛烈的榴弹会震碎它的外壳，没有人能在铆钉横飞的情况下活下来，没有人！

在爆炸的硝烟中腾起了一团火球——那辆熊熊燃烧着的装甲车发生了爆炸，里面的武器想必也随着变成一团废铁的车壳变成了残渣碎片，估计是完蛋了。

而整洁如新，仅仅是沾了些许泥土的那辆战车并未在如同暴雨般降下的炮弹中仍旧保持完好无损，它的外壳遭到了一定的损坏，一些地方的铆钉崩飞，装甲铁皮也相应地翘了起来，显然这个玩意只是个样子货，只需要再来一到两波打击就能让它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这辆接上人之后就一直停在原地的坦克总算动了起来——不过它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向后倒退，而是径直向前前进！

他就这样看着那辆坦克冲到了自己这片小小的炮兵阵地前，然后在手忙脚乱的炮手们试图调转炮口轰击它的时候停了下来，从车体侧面放出了一只……鸽子？

“纳里胡多？他们是要传递消息吗？还是决定向蝗军表达善意准备投降了？”

那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了空中，所有人忽然意识到这只鸽子飞的好像有点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