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赴日观美（其四）

如果说李氏朝鲜异常崇拜明朝，那么日本便是异常崇拜唐朝，衣冠建筑之类颇具唐风，但若与正牌的唐朝相较，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毕竟自十世纪开始，中日文化便已逐渐分道扬镳了。或许是在日本的所见所闻让罗慕清感到不悦，亦或他原先就厌恶日本，总之其后数日，每逢夜色降临，他是宁可“荒野求生”，也不愿居于日本的旅店，还说：“既要效仿江湖人士，风餐露宿自然难免。”周德乐对此倒也并未反驳，估摸着这八成又是罗慕清对自己神仙身份的考验，唉，反正自己如今有“包子”，又有了在尖峰岭野采的经历，故而当真是风餐露宿几日倒也未尝不可。罗慕清近日来从周德乐口中得知，眼下在日本将军的权利要大于天皇。遂提出，要去江户城“拜会”一下那位德川幕府的第九代将军——德川家重。

且说这一日，刚刚通过一道城门，迎面碰上这么一位，头戴一顶苍蓝色并在左右具备山羊角状突起物的头盔，身穿一件密布苍白色如死鱼般鳞甲，手持一把白亮亮短刀的倭人，虽说这位看着凶，但他那与金妙萁相仿的身高还是让周德乐感到违和。这位多多少少也会说点中文，只听他道：“哦，清国滴朋友，你们中华历史上，名将多多滴，名声大大滴，关云长我很很佩服滴，你滴，武将滴干活；我滴，大和武士，功夫该有滴，咱俩少少滴切磋一下撒？”

他此言一出，罗慕清尚未作何反应，其身后那名随从已然飞身上前，笑了一笑而后道：“呦，就您这副尊容呐，莫说打呀，就是咱家公子爷胯下这匹马啊，都能给您踢瘸喽，如果实在想打呀，咱俩过过招，也就算了了！”说完，手中拂尘一甩。那倭人道：“公公滴干活？大和武士受这般滴对待，耻辱大大滴，你滴，害怕滴不要！”说完，他手中倭刀高举，发一声喊，一时间竟是一呼百应，四面八方跃出数十名武士，有些穿黑衣，有的则周身披挂苍白鳞甲，有的一身泥鳅般深褐色的衣物；有些青纱罩面，有些则带着怪异头盔。他们或使手里剑，或持武士剑，不过片刻，已将三人包围。罗慕清见状轻哼一声：“区区倭寇，安敢阻我天朝之人！？”一众倭人众说纷纭，但所说之言均为日语，周德乐无非听懂了两三成，大体是在说清朝诸般不是，或毁去唐人衣冠，或强迫日本臣服云云，另有一些在周德乐听来，无异于哇哇乱叫。

为了保险起见，周德乐立即唤出包子平地升空，无意间发现城墙之上，有一倭人手持鸟铳，正在瞄准罗慕清的方位。周德乐见状心中暗道：“嗯，这回与之前那怪物不同，我还是可以帮助满鞑子一下的，正好也体验一把打鬼子的快感。”一念及此，取出玉锦笙赠与自己的变形火枪，大致瞧了下方位，也无需刻意瞄准，伴随一声轻响，带有追踪索敌功能的灵能子弹宛若夜空一点萤火，向那倭人疾射而去，该种子弹的威力在前番射击黄河巨龙时已然显现，此刻命中那一倭人，结果可想而知。但，就在那人倒下的刹那，却见空中忽有五道橙红色光束交织而落，下方十余名倭国武士竟就此平地蒸发，尸骨无存，仅留下少许碎屑。

周德乐愣神之际，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无视城墙，转瞬已至其余武士身前，当周德乐将包子稍稍降低后，眼见此人头戴骷髅面具，身穿黑金长袍，赫然连松然是也。眼下只听他道：“哎呀——想不到这倭奴国如今、现今、此时的皇上，哦不对，他应该叫倭王殿下已然，早已大权旁落，手中权力尚且不及一代将军，嗨，害得我区区连某人千里迢迢白跑一趟，这不，刚刚才从那什么将军府里面出来，大概、大约、或许也是该着倒霉，不慎稍微、略微的沾染了那么一丝儿烟气，要说你们那将军，可谓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毛病，若说世有高人，大智若愚，那么你们这位将军则是真真正正的‘大愚若智’，区区在下每每说上十一二句，他能凑巧且正确的接上那么一两句，便已然是难能可贵。当然了，所幸、幸好，只要在下不辞辛劳，说的足够详尽，再多多的加以解译、注释，那么便还是有用的，在我连某人苦口婆心、恩威并施的教诲好一番功夫之后，大愚若智将军总算是答应了两月之后上表归附旭汉。嗯——是了，还不知你们这些倭奴是否懂得汉语，此处，这里我刚好带了一份小小的倭奴文书，列位若是当真、确然，十分、非常感兴趣的话，的确不妨亲自查阅一番。”说完取出一页纸张，随手丢向一名武士，而后在未经许可之下，拉起周德乐，瞬息之间，已然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尽管在场众人多是鬼子，但此刻在他们看来，那“连某人”才是更为接近鬼魅的存在。

由于如今的周德乐已在玉琼庄生活许久，故而对于这个“贼厮”也算的较为熟悉了，此番被他拉着走倒也没有提出抗议，总之心里明白他不会谋害自己就结了。以连松然那快过高铁的时速，加之其拥有穿墙的异能，是以约摸一刻时分便已抵达海岸，紧随其后映入眼帘的，则是一艘宏伟尤胜当代航母的庞然战舰，偌大的船体长约里许，由下至上共分六层，高有八丈上下，道道流光交替闪烁，船尾喷射四道蓝白色气体，船头两侧扩展，如双髻鲨模样，中央一门主炮，炮口直径足有一丈，其深处黯色红光吞吐涌动，仿佛蓄势待发，六层船顶矗立一根十丈高下的五色旗竿，其上旭汉大旗随风飘扬。

“不知师尊以为弟子所制舰船是否合意。”玉锦笙说话间，自船头飞身纵起，滑翔一段，落至周德乐身前，并补充道：“还请师尊随弟子入内检验。”周德乐看着这艘庞大到即使穿越之前也未曾亲眼目睹过的巨舰现于东海之上，也的确忍不住想要入内一观，眼下既是玉锦笙相请，自己便欣然应允。

尽管那巨舰与海岸相距尚有三百余米，但周德乐唤“包子”起飞，须臾即至，并几乎与玉锦笙同步登船，而连松然则是初时不动，在二人即将登船的刹那，身如清风，一息之间，已自海面飘行而至，此身法若为裘千仞所目睹，料来必当大感无地自容。

周德乐也不知如何检验战舰的优劣，但是回想某游戏中，内置酒吧、接机、电视、实验室，且可以在宇宙间穿梭的那艘前泰伦旗舰后，便对玉锦笙说道：“尚有不足，别处暂且勿论，单单这运行方式，便未能达标，须知那【奥古斯特格勒奇的骄傲】足以翱翔天际，且较之【怨灵战机】，飞的更高更远，穿梭星海，如行汪洋。”玉锦笙想了想，点头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来日必将改进，以求其尽善尽美，然如今弟子之计划尚未完成，而今距清帝返京之日所剩无多，弟子需得倾力求速，以确保不负昔日与萁师妹的紫禁城之约。”周德乐自穿越以来，甚少留意日期，只知自那一夜梦中惊醒以来，至今已过数月，天气渐趋温暖，此刻闻言，方才想起眼下已是春深，料想距乾隆帝初次南巡结束，也不过仅剩月余，再回想起玉锦笙在腊月二十五立下的誓言，如今能否按时达成，的确颇为堪忧。但他转念一想：“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事，想要建立‘旭汉’的又不是我，大可不必担心。”于是问道：“你既欲远征亚莫利加，如今为何却来到倭国？”玉锦笙道：“无妨，以瑗和舰之速，自玉琼庄来到倭国不过三个时辰，途经此地不过顺路罢了，此前弟子并连松然奉劝倭王一如前番，归降大汉，但听闻这倭奴国数百年来愈发狂妄，且依仗东海为屏，飓风庇佑，而藐视中华正统，此番那倭王倘若不允，弟子便会考虑以瑗和舰将此东洋小国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周德乐微感不接道：“此话怎讲？”玉锦笙解释道：“倭奴国，不过千岛所组之国，虽有海浪飓风做屏障，然其连年地动不绝，根基远不及中原之地坚牢，以瑗和舰之能，攻其薄弱之处，应可如利刃断木，将之强制拆分！”玉锦笙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补充道：“但这倭国却也算得上识时务，并未自寻死路，眼下弟子仍有要事在身，暂不必理会他们。”周德乐道：“既如此，你的下一步计划应当便是……”“远征之路，还望师尊与弟子同行。”看玉锦笙出言诚恳，周德乐也并未拒绝，毕竟同玉锦笙组对，无论在生活质量亦或心里负担上，均可获得极大改善，远非罗慕清可比。放眼十八世纪的全球任何一国，怕也无出其右。得到了周德乐的应允，瑗和舰在若干分钟后，发出“呜——咕嘟嘟嘟……”的声响，似火车，又似拖拉机启动的声音，的确算不得中听，好在随着舰船的启航，那声音逐渐变得缓慢且平和，并在一炷香后，彻底消失，海面之上，仅闻波涛涌动以及海鸟啼鸣之声。诺大的战舰，船尾喷射出四股蓝白色的气体，状如长虹，一眼不见其尽头，这些与其说是蒸汽，倒不如说便是所谓的“灵气”，尽管周德乐至今也不确定玉琼庄中人所说的灵气究竟为何物，且更不明白吸纳灵气转化为灵能以修炼的道理，但他隐隐感到，玉琼庄之所以如此先进，且发展的这般迅速，与所谓的“灵气”有着莫大关联。

巨舰行出一程，渐至薄暮时分，根据系统提供的地图之上，那一点缓缓移动的红色标识，周德乐估测这艘【瑗和舰】的时速应在130至150千米之间，换言之与当代寻常列车相类，尽管在18世纪那个海船时速犹如自行车的年代，瑗和号的速度几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但在周德乐看来，此一去，从东亚到北美，尚不知需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