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噬蚣神蛐（其一）

“进京？也罢，虽说本大仙昔日在天庭早已知晓你那京城之况，但你今日既然提出，可谓盛情难却，本大仙明日便与你走上一回。”周德乐如此说着，心中想到：哎，不就是跑趟北京吗？我现在又有武功又有挂，走遍天下都不怕，另外我还有包子可以坐着飞，在整个18世纪那就是绝对的降维打击，纵使身陷重围，百万大军十面埋伏，也足以自保，随随便便咱就起飞了，真若如此说不定还能再次装逼成功，岂不美哉？说起来，要是早知道这个包子能当飞机用，自己也就根本犯不着和那只会口嗨的算命先生计较，直接平地起飞有多好？

但他正想到妙处，忽的忆起险些又忘记卖可乐这件事了，当即开口道：“鉴于你这凡人一片至诚之心，本大仙今日便破例将此天庭仙酿出售于你，此物天宫罕有，人间全无，请务必珍惜，不得随意示人，售价方面嘛……一两——黄金！”最初他是准备只卖一两银子的，毕竟针对的对象不同，而且即使只卖一两银子那也能挣上八倍十倍的。现在则不然，眼前的公子身份地位必然非同一般，而且自己眼下为可乐冠以“天庭仙酿”的名号，自然得是多坑一笔，毕竟有一句是实话，在乾隆年间，全天下绝无一杯可乐，如此算来这价格可也不算贵吧？清朝黄金的价格很容易计算，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故此清朝中期的一两黄金约等于当代的三千至三千五百元，比二百七十余年后的今天要便宜的多。

罗慕清闻言，答应的倒也爽快，似乎完全不担心其中有诈，也没有心疼钱的意思，第一时间完成了这笔交易，但是，他接过那瓶可乐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将之原封不动的交给了那个家丁打扮的人，并且自己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周德乐微感好奇，但却也并未理会，他想着是不是从系统处买本书看，但一琢磨还是算了，这手电筒在清朝也不能随便使用，否则还得平白搭上不少电池钱，至于靠油灯蜡烛的光来看书那就更别提，太拉胯了，并且在那时你晚间出去也没有几个好去处，不仅得被冻成马，说不准还会因为某处路况堪忧而跌伤，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客栈里憋着得了。问了一下系统，现在是19点32分，换做当时的说法约在戌初二刻，说不得只能躺在床上静待何时可以睡着，并且他还询问了系统自己在昨夜梦境中所看见的奇特景象有何意义，但是那包子再次发出一段“叮呜——；喵呜——；嘟嘟嘟嘟……”这般酷似探机的声音，不说人话了。

如此这般耗到20点，终究是关了手电筒勉勉强强的睡了过去，但是他不知道，在时间又过了三刻之后，罗慕清突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窗前，认真的瞧了两眼，而后发出一声轻哼，随即闪身消失于客房之中。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周德乐穿装洗漱完毕，拿起手电筒走出客房，却见罗慕清已然在旁等候，此刻的他，依然以那种清冷的声音说道：“既要进京，事不宜迟，如今距离开城之时尚有一刻光阴，一炷香后，在城门处汇合。”说完，他径直走向客栈大门，矗立在门前打了声呼哨，而后只见那只雪白的巨鹰快如闪电般飞来，再次停歇在他的肩处，他点了点头，而后不紧不慢的走出客栈。周德乐见他离去，心道：呦？这满鞑子也是愈发大胆了啊，对我那是不留情面直接发号施令了啊，不过说来他也还是有些愚笨，像我这种人即使走遍天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现在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真眼拙。不过我这边还是跟着他比较好，免得遇见什么过于奇葩的灾难，例如被乞丐、混混玩弄什么的，那些货色想必更加不讲理。而后又想到：诶，满鞑子走了，那么我也不吃这间客栈里的酒菜了，继续找包子就好。于是他又在系统处购买了一份鸡蛋灌饼，搭配上甜面酱，不久便吃个罄尽。不过那开封府的城门却在何处？而且那人具体又是去了哪座城门？真是的，这些都不讲清楚，还说一炷香后汇合？这满鞑子必是居心不良，存心坑我了！嗯，开封城门、开封城门……

待到这个名词在他的脑海中转到第三遍之时，忽觉眼前升起一缕白色的烟雾，遮蔽了大半的视线，待得雾气散尽，周德乐惊奇的发现，自己已身处人群之中，罗慕清也在其列，而正前方，一扇巍峨高大的城门，正在缓缓开启。“还不错嘛？”罗慕清再次调至那种玩世不恭有点贱的语调，并回头看向周德乐说道：“你怕是掐着点来的呀，有意思，要不今儿起来试试巧乐兹的脚力？本公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匹马足以日行千里，远胜过洋人的那些被称为‘自行车’的木头架子。如何？可愿一试？”周德乐闻言说道：“本大仙圣灵之躯，岂是凡俗牲畜所能承载？此事再也休提。”罗慕清笑道：“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只是本公子决定在明日辰时赶至京城，你若不愿骑马，只怕还赶不上本公子呦？”“你大可放心，我乃入世大仙，岂有连凡马尚且不如之理？”周德乐如此想到：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不仅可以坐着包子飞，现在看来，甚至可以仅靠意念使自身抵达任何想去的地方，不要说一个北京城，我这要是在颅内想一想御书房，没准还能直接面见那清高宗乾隆帝呢，以为我一天之内到不了京城？属实格局小了！

双方说定后，罗慕清打马如飞出了城门顷刻便消失在周德乐的视野中，后者丝毫不慌，以意念喊道： “包子出来！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可用的性能，来来来，再给我展示一个，对了，我现在需要能够直达北京城的那种。”随后只听见那系统说了声：“是，马上就好。”而后再次以一个巨型包子形象，在周德乐面前显现。有了上次的经验，后者看见“包子”后，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站了上去。只是原本以为他会再次带着自己平地升空，但这次，等来的确是那包子如同弹簧球一般弹射而起，待得落下之时，已在百丈开外，只三次，便赶上了罗慕清。

双方再次相遇后，周德乐说道：“如何？还敢质疑本大仙追不上你的马不？告诉你吧，本大仙此技名曰【闪烁突进】，纵使万丈悬崖，也可轻易……”正说到此处，他忽然察觉，那下方的包子居然不动了。眼见罗慕清骑着巧乐兹即将再次脱离自己的视线，他刚准备再次对系统出言威胁，却猛然听见“呜——”的一声，那包子犹如赛车一般，载着周德乐平地疾驰，不过三秒，便已将罗慕清甩在身后。

罗慕清见状笑道：“哎呦，算你有点能耐，如此看来，我们或许可以在今日宵禁前赶到京城！”说完，立即拍马赶上。要说他这匹马当真不简单，之前周德乐就觉得速度不慢了，谁知仍是在“隐藏实力”，如今加速起来，让周德乐都感到吃惊，不说比清代的原始自行车了，这个速度，就是比起当代的“小电驴”那也是犹有过之，目前周德乐所乘坐的包子正在以70千米的时速与巧乐兹并驾齐驱，若是这么算起来，的确有望在宵禁之前抵达京城。或者说在最理想的状态下甚至可以提前，但是巧乐兹作为血肉之躯，周德乐的不相信它能够一直保持如今的速度，而且中途无论如何也得进行适当的补给，又不是跑所谓的“八百里加急”。

值得一提的是，罗慕清是看不见周德乐乘坐的包子的，但是他此番并没有再次好奇的发问，甚至都没有专门看向这里，而是几乎全程盯着前方。又过不久，天地间，黄河如丝线般逐渐出现在二人的视野范围之内。这时罗慕清再次开口，仍是以那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知道吗？本公子每逢冬日，均会前往黄河岸边狩猎些天鹅，算下来，至今已有5年了，这些天鹅，有时本公子会直接开枪射杀，但更多的情况下，是要靠它。”说完指向那只白羽巨鹰。对于这只鹰，周德乐一路之上可没少了观察，虽然说认不出它的具体种类，但是至少看上去十分养眼，可谓赏心悦目，属于颜值爆表的类型，而且现在他发现这只鹰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从不轻举妄动，故此也不必惧怕这货突然一个俯冲捏碎自己的脑袋了。

眼下听闻罗慕清提及此物，周德乐不禁问道：“话说这是？”“你不知道？”罗慕清笑道：“有意思，你连它都不知道，还敢自称什么入世大仙？我朝圣祖康熙爷曾亲口赞到‘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属……’”他正说到此处，便被周德乐打断道：“你说这是海东青！？又在公然欺骗本大仙了，若是海东青，怎可身具金色羽环？”罗慕清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公子的海东青自然与众不同，只是你既不知其名号、亦不晓其来路，那么这其中的曲折事故，你更无权得知！”周德乐心道：随便喽，反正无非就是体型大些、特点多些、颜值高些罢了，我才不管它是不是那什么海东青，也不问海东青具体是什么鸟了，反正那不是鹰隼就是雕、不是人为选育就是发生了变异，准没错的，我对鸟类一向没有多大兴趣，只要这玩意不要趁人不备掐爆我的头就好。

对于海东青，当代有两种说法，其一说是东北矛隼，这是一种分布于亚洲东北部以及北美部分地区的中型猛禽，也是当今最大的隼形目物种，体重与大公鸡相仿，翼展可达两米，狩猎范围很广，且猎杀过程颇为凌厉迅猛，会捕食野兔、野鸡等野味；也会猎杀被人们圈养的鸡鸭鹅以及小型犬；偶尔还会“干票大的”，例如偷袭个狐狸或者大雁；而另一种说法认为，海东青是虎头海雕，该种猛禽在分布范围上与东北矛隼存在一定的重叠，均盛产于亚洲东北部，但它是我国最大的掠食性猛禽，与米国的国鸟白头海雕是近亲，然其更加巨大和威猛，体重可达5至9公斤，相当于红烧大鹅的份量，在世界范围内的雕中排列第三，它们主食鱼和诸如鹤、鹭、鹅在内的大型水鸟，有袭杀天鹅的确凿视频记录。

至于“羽虫”就是鸟的意思，明清时期，有所谓的【五虫】之说，而“五虫”所指之“虫”并非当代人第一印象里的那些虫，反而可以说“五虫”已经有了传统分类学的雏形，讲的分别是“鳞虫”，即体表多具鳞片的动物，约等于当代所说的【蜥形纲】和【鱼总纲】；而后是“裸虫”即皮肤光滑裸露的动物，约等于当代【两栖纲】之下的【滑体亚纲】和人；再次是“毛虫”，即体表多毛的动物，约等于当代所说的【哺乳纲（此处排除人和穿山甲）】；而“羽虫”指的是全身披羽的动物，基本等同于当代所说的【今鸟亚纲】；最后的“昆虫”与当代普通路人对昆虫的定义很相似，包括但不仅限于如今【昆虫纲】中的物种。故此康熙皇帝当初对海东青的评语，大致做个解释就是“海东青是所有鸟类中最神勇的”。其实不止是康熙帝，海东青在整个大清帝国都可以说是一种尊贵而神圣的鸟，象征一种不畏强敌、勇往直前、杀伐果断的精神，地位相当之高，在清朝有时将士出征之日，便会吹奏一曲名为海东青的满语歌曲，用于鼓舞士气。（这首歌如今也能查到，但是我听不太懂……）。

书归正传，得知了罗慕清携带的白色巨鹰便是在清朝颇为神圣的海东青之后，周德乐更加确定了前者的身份非凡，在当时，海东青有相当一部分个体都是当朝皇帝的御用猎鹰，并且眼前的这只看品相堪称卓越，体型也异常巨大，普通的富家公子是不可能拥有的，若是再和那把先进到几乎超前的转轮手枪放一块联想，若不是这人过于年轻，周德乐甚至都要怀疑眼前之人就是乾隆本尊了。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如今所处的时间是1751年1月2日，那么如果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乾隆帝就该进行第一次大张旗鼓下江南了。

说起来也是凑巧，周德乐正想到此处，便听得罗慕清说道：“本公子此番之所以来到此地，一则是为狩猎天鹅；二则是听闻当今圣上有意于下月寻访江南，故此本公子便决定在万岁爷圣驾驾临之前，先到那江南瞧瞧，说来也是该着露脸，早有闻两江一带有几个红花会、莲蓬党的叛党异想天开意欲谋反，哼，前些日子在嘉兴府外，那红花会的一个什么香主被本公子碰着了，直接是一枪送他上西天！”罗慕清说到得意处，竟再次取出那支转轮手枪，摆出开枪的姿势比划了一下，周德乐看在眼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万一要是借此时机，冷不防再“送”自己一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