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微微抿唇,勉强流露出一丝笑意。
内心的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抓不住,这种感觉令她极为烦躁。
她刚想开口打破此刻的令她感到不安的气氛,忽地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继而珠玉帘击打的珑璁声响起。
“奴婢给姑娘请安。”
来人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妇,身穿紫衣,发鬓只一古朴素净的银簪盘起,望向牧雁回时眼底含笑。
“秋棠,快给长乐姑姑上茶。”牧雁回赶忙上前扶起长乐姑姑。
秋棠忙忙回过神,吩咐其他婢女沏好茶,又亲自端了茶给长乐姑姑。
这片刻的慌乱并未引起牧雁回的注意,却让紫衣老妇移眸看了眼秋棠。
那眼神带着极为强烈的审视感,似乎能看穿她最深处的想法。
在这如同实质般的眼神里,秋棠低垂的额头竟忍不住冒出些许冷汗,更令她担忧的不是刚才的慌乱,而是生怕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戳破。
长乐姑姑是牧老太太嫁入牧府后就一直贴身陪伴的婢女,深得牧老太太信任。
其办事极为稳妥,牧府内务大小小的事情皆需经长乐姑姑点头同意。
牧老太太曾于众人面前放话“这牧府,只要有我李商在,就有长乐在。”
故众人皆尊称一声姑姑,在府中受极大的尊重。
秋棠想跪地求饶,却又害怕隐秘的、明明自己自己也不明了的思绪在牧雁回面前被打破,素来稳重的她此刻竟无半点动作,悄然之间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
秋棠素来做事稳重,这院里的大小事宜从不出错,在牧雁回身边照顾着这么多年,其中诸多细节众人都看在眼里。
今日之事长乐本无多想,只当一时的差错,谁知秋棠此刻的不作为和慌乱令她心里起了疑,只当她近来对牧雁回多加怠慢。
牧雁回心思细腻,感知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虽不知为何也忙上前为秋棠解围。
“长乐姑姑。”牧雁回拽着长乐姑姑的衣袖,拉长声音,本就软糯的声音愈加甜腻。“祖母让您来是不是要解除我的禁足啦?”
长乐看出牧雁回在为秋棠解围,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视线。
“姑娘,您这回做事确实欠妥,且不说那马场无人看管,您这次高烧不退,若是有个万一,老太太如何经得住。”
听着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求饶声,长乐姑姑本来板着的脸也松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笑,语重深长地说。
“长乐姑姑教训的极是,望舒保证下不为例。”
牧雁回歪了歪头,凑近长乐姑姑,抿嘴说道:“那父亲和母亲那里?”
“姑娘且放宽心,老夫人都已为您解释清楚了”看着牧雁回小心翼翼的模样,长乐姑姑不禁失笑。
虽不知她偷偷跑出去这事儿还能有什么解释的余地,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何必纠结过多呢?
“那我现在就去给祖母请安,几日不见,我甚是想念祖母。”牧雁回一双小鹿眼明亮有神,细碎的阳光掠过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起春水层层涟漪。
而后睁大眼睛看向长乐姑姑,似做贼般补充一句“还有长乐姑姑”,逗的长乐抿唇一笑。
秋棠在二人谈话间衣柜拿来一件月白绣梅花莲蓬衣,本想亲自披在牧雁回身上,谁想长乐姑姑伸手接过,不给她半点犹豫的机会。
秋棠低垂的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服,自己的心脏也如同这皱巴巴的衣服一样掀起阵阵波澜。
望着牧雁回的眼神多了几分委屈和难以察觉的情思。
那隐秘的,还未被道破又隐匿多时的思绪竟如瀑布流水般冲出了主人的眼底。
这让本就关注她的长乐心里一惊,心里已然有了不同的想法,但在牧雁回面前仍是维持正常的姿态,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歇。
莲蓬衣被细细的披在牧雁回身上,胭脂色梅花蜿蜒至衣领,衬得小姑娘领如蝤蛴,肤如凝脂。
牧雁回在长乐姑姑面前素来娇纵,冲她一笑就如同欢快的小鸟飞出了金屋。
秋棠在后面赶忙追过去,生怕小姐跑的太急出什么岔子。
长乐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双眼忽的沉寂下来,凝视着主仆二人追赶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动脚步。
秋棠眼里藏着的情感令她何其熟悉,那分明是未曾明了的男女之情。
她本该加以制止,眼神恍惚间却回想起自己多年的经历,竟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长乐咽着苦笑长叹一声,“唉,造孽啊!”